尹宗道一路小跑,来到书房门外。
“爹,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书房中的光线很暗,尹德正坐在书案后,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抬手示意尹宗道进屋,他犹豫一下,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书信,递到尹宗道手里,而后又是一声叹息。
“这是什么?”
“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尹宗道就着昏暗灯光,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他一下子站起来,愤愤不已道:“爹,不能答应他们。这些家伙,简直贪得无厌。之前已经要了三十车粮食和五十副甲胄,结果连李言庆的毫毛都没伤到。他们居然好意思还来讨厌,而且一开口就是十万贯?”
尹德抬起头,愤怒低吼:“你喊,你接着喊……再喊下去,连官府都知道了。”
“可是……”
“我儿,你且坐下。”
尹德示意让尹宗道坐下来,叹了口气,“也是爹一念之差,竟想着和这些盗匪合作。如今,我已经骑虎难下……解象说的很清楚,如若不交出十万贯,他就把咱们和他勾结伏击李言庆的事情说出去。你当清楚,这件事如若传扬出去的话,咱们尹家,只怕就要家破人亡。”
“那您的意思是……答应他?”
“解象说了,只要咱们再拿出十万贯,他一定会设法杀死李言庆,而后就带着人远离巩县。”
尹宗道眉头一攒,轻声问道:“他有这个本事吗?”
“有没有这个本事,咱们现在也只能如此。
如今李言庆被封为黑石府鹰扬郎将,不日就会上任。如果安排得当的话,杀死他也并非不可能。那解象能从齐郡一路杀到这里,想必也有些本事。只有杀了李言庆,否则咱们日后,定然寝食难安。
不过现在官府封锁的非常紧,想要携带这许多钱帛出去,也不太可能。
我已和解象说好,十万贯换一百五十副铁甲,二百支步槊,五十匹战马和五十车粮食。这些东西不太可能从巩县购买,但我已安排妥当,从洛阳走水路送来。明日一早,货物就会送抵南河渡。我想你带上飞钱,前往南河渡接取货物,而后送往嵩高山。解象会安排人接收。”
南河渡,是洛水分支上的一个小渡口,过往船只颇多。
而所谓的飞钱,就如同后世汇票一样,但普及的程度并不算高。
尹宗道说:“为什么要我去?”
尹德眼睛一瞪,“若非为你这孽子出气,我何至于去得罪李言庆,弄的现在提心吊胆?如今城中盘查甚为严密,今日我让尹召出城,也是受到了严密盘问。你平日里进出城频繁,与那城门守卫也都关系密切。你出去的话,一来不引人关注,二来也容易一些,难不成要我去吗?”
尹宗道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明天天一亮,你就和尹召一起走。
若是盘问起来,就说是去洛阳查看一笔生意……宗道,此事关乎我尹家的存亡,你休得大意。”
尹宗道虽说是游手好闲,却也知道轻重。
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又向尹德要了几百贯的零花钱,这才离开书房。
看着尹宗道离去的背影,尹德不由得哀叹一声。
但愿得,这一次莫再出现差池,不然的话,可真就是要家破人亡了……
****
李言庆在李府后花园中,摆设了酒宴。
仲夏之夜,非常炎热。
走在街道上,连风都是热的。
不过花园里却是极为凉爽,但见绿柳成荫,凉风习习。湖面上,荷花绽放,极为动人。凉亭中,李言庆与客人们推杯换盏,也是热闹非凡。
今晚的酒宴,是为了庆祝李言庆出任黑石府鹰扬郎将。
杨广在洛口登龙舟的当天,洛阳也派来使者,传达了朝廷对李言庆的任命。
黑石府鹰扬郎将,秩比八百石俸禄。
这鹰扬郎将,就类似于汉时军制中的校尉。地位嘛,说起来并不是特别高。大隋治下,630座鹰扬府,也就是说有630个鹰扬郎将,这地位能有多高?可鹰扬郎将的地位虽然不高,权力却不小,作用也很大。他们不受地方节制,只听从十二卫府的调派,并拥有一定的决断权。
如果地方发生事故,鹰扬府可以临时取代地方官府,进行军事管制。
黑石鹰扬府治下范围,南至嵩高山,北至洛口仓,西到偃师边界,东临巩县和虎牢关交界。
其治下范围,是荥阳郡六大鹰扬府中,地域最广的一个。
所以黑石鹰扬府的编制,也随之增加,其统兵可达一千五百人,同样位居六大鹰扬府之首。
这两天,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包括牛渚口鹰扬郎将裴行俨、荥泽鹰扬郎将辛文礼、以及圃田鹰扬郎将郑为善。郑为善原本是霍邑县尉,曾击溃过河北悍匪杨公卿,因而立下功劳。后来在郑仁基等人的操作下,郑为善被委任为圃田府鹰扬郎将。不过相较之下,圃田鹰扬府,在六大府中,级别最低。
但对于郑为善而言,已经足够了!
从一个下郡县尉,一跃成为正六品的鹰扬郎将,可算得上连升三级。
当初李言庆在郑府的时候,郑为善对他祖孙不差,所以李言庆荣升为正五品鹰扬郎将,郑为善自然要前来道贺。除了这三人之外,酒席上还有三个不速之客。年纪最长的男子,名叫张季珣,也就是新任箕山府鹰扬郎将。他从洛阳而来,奉张仲坚之命,有事情和言庆商议。
而另外两个不速之客,却是麦子仲和一员武将。
武将名叫费青奴,原本是左备身府虎贲郎,也是早先麦铁杖的麾下,后来在麦孟才帐下效力。
此人年约三十四五,生的人高马大,膀阔腰圆,善使一对铁锤,有万夫不挡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