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是为咏鹅小儿烦恼?”
杨积善抬头,看清楚说话之人后,微微一笑,“少兄莫非已有对策?”
那人身高七尺八寸,生的仪表不凡,颇有儒雅之气。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的模样,一袭白色长袍,肋下佩戴宝剑,头扎青丝幞头,器宇轩昂。此人名叫虞柔,其父正是隋朝金紫光禄大夫,秘书监虞世基。
说来也奇怪,此次杨玄感起兵,响应者大都是朝中重臣子弟。
比如这虞柔,又比如现在驻守于虎牢关的来护儿之子来渊……父辈在朝中急得宠信,这子侄却跳出来造反。其中种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不过想来,却与那四百年胡祸有关。
胡人无情,父子相残甚多。
子代父,子娶母者,恍若习俗。后肆虐中原四百年,屠戮汉人,使得汉室礼乐,随之崩坏。
汉时,尚有礼义廉耻之说,讲求忠孝仁义。
而四百年胡祸之后,忠孝仁义无踪,礼义廉耻全无。
虞柔丝毫不顾念父子之情,来渊背着老子造反,似乎已习以为常。杨积善见虞柔站出来,颇有些意动。这虞柔是会稽人,思路敏捷,能言善辩,跟随杨积善也有时日,颇得其信赖。
“要取巩县,易如反掌。
那李言庆不过一黄口孺子,即便是聪慧些,文采好些,立过些战功,却又能懂得多少事情?
柔愿以三寸不烂之舌,明日在阵前将其说服。到时候将军可不费一兵一卒,夺取巩县后长驱直入,直抵洛阳。代大将军攻下洛阳,将军就是首功一件。何必为这小小巩县,而愁眉不展?”
杨积善闻听大喜。
虞柔的口才,他可是领教过,故而对他也颇有信心。
“若能如斯,先生当记首功。”
一旁韩世鄂面颊一抽搐,想要站出来说话,可又不知如何开口。虞柔能说会道,颇有苏秦张仪之能。韩世鄂本能的感觉,李言庆不会那么容易对付。只是,他又不知道如何解说。
按照他的意思,天亮之后,集中兵力猛攻。
大军汇合后,近五万人。只要杨积善全力攻击,也许伤亡会惨重,但攻破巩县,不过两三日间。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杨积善似乎,并不想在巩县花费太多精力。
韩世鄂也只能闭嘴,心道:且看你虞柔,明日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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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无事,双方都没有产生冲突。
杨积善安营扎寨的同时,对守备也毫不放松。他也知道,李言庆善用奇兵,所以颇为留意。
而苏烈方面,自离开巩县之后,再无半点音讯。
李言庆心里相信,苏烈不会逃走。此时此刻,他一定正躲在某个暗处,耐心的等待,杨积善露出破绽。他对苏烈很有信心,就如同他对徐世绩一样信心十足。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如何应对,来日苦战。
巩县人的士气很高,叛军人数虽多,却奈何他们不得。
天亮后,李言庆再次登上城楼,带着雄阔海和阚棱,巡视城防。
正当他们巡视之时,忽闻对面叛军营盘中,传来号角声息。紧跟着兵马出动,一队队,一行行,一列列,迅速拉开阵势。一座座望楼出现在敌阵当中,一架架云梯,横于阵前。牛皮覆盖的挡箭车,高大笨重的抛石机……这阵势一拉开,顿时显露出叛军极其雄壮的军姿士气。
中军是一个圆阵,一面大纛下,隐隐可见一员大将,在无数战将簇拥下,立于战车上眺望。
杨积善,亲自坐镇中军。
城头上的乡勇,看着黑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叛军,也忍不住暗自吃惊。
“杨积善要做什么?”
言庆不禁诧异问道:“攻不似攻,守不似守,他这是向我展示,他的人比我多吗?”
“公子,他们的人的确比咱们多啊。”沈光笑呵呵答话。
言庆哑然失笑,“屁话,比人多的话。咱巩县人站在城头,一人一泡尿,就能把他们全都给淹死。”
这种粗鄙的言语从李言庆口中说出,似乎颇不文雅。
可是在城头那些军卒耳中听来,这样说却是极为入耳。不由得,所有人哄然大笑,先前的紧张气氛,随之一扫而光。
就在这时,从中军驶出一队人马。
虞柔在亲兵护卫下,来到巩县城外。不过他也听说了,那李言庆师承长孙晟,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昨天刚被他射杀了一人,虞柔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靠巩县太过于接近。
可距离太远的话,扯着嗓子喊,不利于他儒雅之风。
故而虞柔命亲兵在前,虽然位于言庆的射程之内,但也足够他做出反应。前面有肉盾阻挡,想必李言庆要射杀他,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某家虞柔,请半缘君,李公子出面讲话。”
虞柔?鱼肉!
言庆闻听,忍不住哑然失笑。
“虞柔是什么人?”
韩仲连忙上前,轻声道:“此乃秘书监虞世基次子,拜宣义郎。”
虞世基?虞世南的哥哥?那个大奸臣吗?
言庆倒是听说过虞世基的名字,不过他对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可能更熟悉一些。这虞柔蹦出来,又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