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郑言庆眉头拧成了川字,清秀的面容,顿时浮起一层阴霾。
周法尚如何看不出来言庆心里的不快,可无奈何来护儿听信郑醒一面之词,冯智玳抵达沙卑城之后,也多有诋毁之言。麦子仲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为人也很洒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站出来为夺他所爱的情敌说话。特别是言庆带着裴翠云私奔,已重重的挫伤了麦子仲的感情。
这种时候,他不站出来落井下石,已是大丈夫胸襟。
于是乎,来护儿对郑言庆的感官越发恶劣。在他眼中,郑言庆不过是个少年得志,仗着有几分才情,故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特别是言庆在掖县和冯智玳发生冲突,更闯进冯氏军营,斩杀了冯家数十名乡勇,更坐实了郑言庆嚣张之名。来护儿,不喜欢他。
周法尚虽然为郑言庆辩解了两句,可无奈何来护儿成见已深。
他只能尽量来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毕竟他只是一个副总管,只是来护儿的副手,做不得主。
若非为了等郑言庆,他早应该随军开拔。
周法尚心里非常清楚,莫说郑言庆年少气盛,就算是成年人受此怠慢,恐怕也无法接受。言庆表现的很不错,如果换做一个真正的少年人,说不得就带领宗团,二话不说告辞离去。
如若那样,来护儿可算是把人得罪狠了!
“郑旅帅,来总管本想等你抵达后,亲自接见你。
但由于军情紧急,辽东方面业已开战,他不得不率部渡海,准备攻击平壤。临行之前,来总管还委托我,向你表达歉意,并委任你为仓曹参军,十五日之后,随军渡海,于江坝水西岸扎营。
这几日,你且留在这边,清查辎重粮草。
十五日之后,随军出击,到时候就在江坝水西岸汇合。到时候,来总管将会亲自接见于你。”
仓曹参军,顾名思义就是看守仓库的主官。
说好听一点,叫做督粮官;说难听一点,就是个看守仓库的管理员。
历史上,因督粮官而闻名的人,恐怕就是三国时期,那个在攻打袁术时,被曹操斩杀的督粮官吧……汝妻儿,我养之,汝勿担心。平日里没机会建立功勋,遇到麻烦时,就是替罪羊。
郑言庆脸上阴霾之色更重。
他插手行礼:“末将听从调遣。”
周法尚心里苦笑,不过脸上依旧是和颜悦色。
“郑司曹一路辛苦,就先下去歇息吧。”
言庆和谢科,告辞退出军帐。
出了大营,谢科突然道:“言庆,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去?”
“自然是回家……我曾听说,那位来护儿礼贤下士,有名士之风。如今看来,闻名不如见面。
你我自抵达掖县以来,一晃业已三个月。他非但不曾召见,反而处处为难你我。与其如此,你我又何必留在这鬼地方呢?司曹参军……哼,你我成给他看守仓库的打杂了。”
郑言庆笑了笑,“咱们若现在走了,只怕日后更被他瞧不起。
司曹就司曹,至少还给了咱们一个军职……谢大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这一次,你被我连累了。”
谢科笑了,“贤弟你这是什么话?你我当年在白雀寺,浴血而战,可是袍泽之谊,岂有连累之说。我本来对这些也没有兴趣,若非家父期许甚重,我才不愿意跑来这里,受这委屈。”
说罢,他与郑言庆相视,忍不住都笑起来。
两人回到营地后,言庆就下令麾下兵马,加紧休整。
其实也没什么好休整,不过是和在掖县时一样,练兵操演,整顿军纪。同时周法尚又送来六百水军,再加上先前的二百官兵,凑足一团人马,并委任郑言庆为校尉,接掌司曹之责。
算起来,言庆手下有一千一百人。
可从内心而言,他并不愿意接手这六百水军。他麾下的官军和宗团,已经操演得当。如今加上六百个人,看似兵力增加,权利增大。可实际上,战斗力却削弱不少。而他又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来操练这些家伙,把一千兵马捏合在一起。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将二百官军打散,重新组队。可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一些老兵痞的不满,甚至会闹出营啸之乱。
不过言庆不害怕!
他在第三天,卯时升帐,清点兵马。
连斩二十七名误卯兵痞之后,血淋淋的首级悬挂营中大纛之上,令得麾下兵马,立时安稳。
昔日郑言庆在荥阳,就曾大开杀戒。
对付这些老兵痞,他更不会有半分手软。
周法尚对于言庆这种铁腕手段,也是赞叹不已。原本以为言庆治理这些老兵痞,会遇上麻烦,可现在看来,他却是多虑了……于是在言庆抵达沙卑城的第八天,他率部渡海,前往海浦。
又七日,言庆率领兵马,押送粮草辎重,登上兵船。
黄海浩荡,远不似后世那般浑浊不堪。五牙战舰在大海上,劈波斩浪,朝着海浦进发。郑言庆站在楼船甲板上,眺目远望,却见茫茫大海,白波一线,碧浪翻腾,景致好不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