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次和这个可恶的小男人说话,总是会无从发力呢?
设想了各种可能,想要抢占这谈话的主导权。可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郑言庆总是会用各种出人意料的反应,来主导谈话的内容。
想到这里,朵朵陡然有一种无力感。她苦恼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男人,不知如何回答。
郑言庆不由得笑了!
这种掌控言语的控制权,也是仕途中经常会使用到的手段。朵朵的出人意料,的确是让他感到了一种恐惧。他听人提起过,赵王宇文佑,那可不是隋朝的王爷,而是北周的赵王。当年杨坚篡夺了北周王朝,赵王宇文佑试图行刺杨坚,结果事发后满门被诛……不过具体的情况,郑言庆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一方面,是杨坚篡夺北周,有意的控制了关于北周的种种话题。
而在另一方面,所有人也不愿意谈及此事。了解内情的人,是不敢谈,也不想谈;不了解内情的人,也无从谈起。以至于郑言庆对赵王宇文佑,并不算了解。
朵朵连续两次试图夺取主动权,都未能成功。
她索性不再用这些心思,轻声道:“小秀才,这件事说起来话长……当年,你知不知道,你是被郑爷爷抱养过来的?”
“哦,爷爷和我说过,说我刚生下来就被人弃之荒野,他把我抱回来抚养成人。”
“郑爷爷,是个好人。”
朵朵轻声道:“其实郑爷爷抱养你的时候,也正是杨贼追杀我们的时候。我父亲,是家祖的幼子。家祖遇难时,我父亲正好与哈总管出门,所以才幸免于难。后来,家父和哈总管在洛阳召集了昔日家祖旧部,慢慢积蓄力量,试图报仇雪恨。
可没想到,我们遭遇人出卖,被杨贼麾下悍将贺若弼等人率部围攻。
母亲带着我,在乱战中和哈总管等人失散。而当时我们没有身份,必须要寻一庇护之所,于是就到了郑家。原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五年前,哈总管派人找到了我们……我后来才知道,哈总管带着我弟弟杀出重围之后,凭借着当年家父遗留下来的一笔财富,在襄州站稳了脚跟,化名哈士奇,成为当地豪商。
不过在私下里,哈总管从未放弃过为家父报仇的念头。
但杨贼……朝纲逐渐稳定,即便是经历了一次太子之争,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无奈之下,哈总管只好另辟蹊径。正好当时白衣弥勒在襄州开始兴起,哈总管于是花费了重金,加入白衣弥勒,并迅速的成为了白衣弥勒的首领,秘密积蓄力量。”
郑言庆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朵朵的言语。
“既然如此,你们不在襄州好好发展,跑来洛阳做什么?”
“哈总管认为,襄州根基虽然稳固,但毕竟偏僻,不是大城镇,难以扩展信徒。
若一味在襄州发展,只怕难成大气候。
所以哈总管就和胡力迭护法商议,来洛阳发展。一来是洛阳地广人众,破适合传教;二来洛阳聚居有许多世家门阀。当年家族和家父,和许多世家往来密切,如果能获得这些世族的支持,对于我们的反隋大业会大有裨益,所以在去年,抵达洛阳。”
朵朵没有任何隐瞒,但一双明眸,却紧盯着言庆脸上的神情。
她希望能够从言庆的脸上,看出一些他的心思。
只可惜,论起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朵朵哪怕再修炼个十年,也未必能看穿言庆的心思。
说完这些话之后,朵朵的心里,突然间好一阵轻松。
她轻轻的出了一口气,“首阳山的两头蛇,本名郭孝恪,是阳翟人。于大业二年加入白衣弥勒,为偃师府将军。哈总管命他在首阳山聚众而起,一方面是收拢流民,另一方面是为了将来起事时,可一举攻克偃师,引山东士马杀进洛阳。
只是,没想到他会……
我和哈总管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我是清明后抵达洛阳,才一到洛阳,就听说你遇袭的消息。小秀才,这件事真的是一个误会,我此次来,是要向你道歉。”
这一番话说完,朵朵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低下脑袋。
郑言庆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乌黑的秀发,“我当然知道这事情和你无关,你又何必向我道歉?而且,我猜想你这一次,一定是偷偷跑出来,对不对?”
“啊,你怎么知道?”
朵朵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郑言庆。
言庆笑了笑,“若我是哈士奇,断然不会让你过来告诉我这些事情。”
“可是……”
“朵朵,你信得过我吗?”
朵朵楞了一下,旋即用力的点点头,“小秀才,我没有什么朋友,即便是教中弥勒圣女,大家敬我畏我居多。我这么大,如果说有朋友的话,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言庆的脸上,浮起温和笑容。
“立刻停止在洛阳传教,回襄州去。”
“为什么?”
“你们这样做,没有丝毫用处。”言庆站起身来,向四周查探了一下,轻声道:“朵朵,你看过我写的三国演义吗?”
朵朵说:“我看过。”
“当年,太平道张角麾下,信徒数十万人,振臂一呼,几乎令汉室江山倾塌。然则,他还是失败了……这其中并不仅仅是因为汉室有一批能征惯战的名将,而是多方面的原因。说实在话,我很讨厌用这样的手段来起事,只是乌合之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