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此时的苏裕有多脆弱和难以接受,她需要一个单独的、安静的空间,去好好消化这些事情。
风从出租车降下的车窗里吹进来,紧贴着两人的皮肤,和各自复杂的心事。
不过此时此刻,她和妈妈将所有的事情摊出,将心里反复质问过的话说出来后,反而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加了一份不同牌子的砝码。
这种空荡荡,更多是曾经抓着紧紧不放的不理解,突然间被迫松开了手,坠落进看不见底的海里,全是不能落地掌控的不安。
恍然间,想到在北城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爸爸去世的那天,苏裕心里一阵酸楚。
她好想吃一颗安眠药,沉沉的睡一觉,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可真的到了江尧家,躺在他曾早有预谋为她准备的这间主卧时,闭上眼,却连一丝睡意都没有。
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牛奶,窗帘被江尧拉过遮住,房间里密不见光,她像是坠入在无尽的黑暗里,看不见希望。
鼻子泛酸,脸上的泪痕从躺在枕头上就没干过,脑海里不停翻滚着这三十年发生的每件事、心里有过的所有委屈和不甘。
通常,或者说是在苏裕的记忆里,她和母亲、父亲即便有再大的矛盾,也不会上升到动手和言语太过激烈。
实际上,他们的相处一直处于一种起伏不大的平衡,爸爸在世时,三人几乎没有打破过这种似远似近的关系。
自爸爸去世后,余泽宇悔婚,是一次。逼她来庆城,是第二次。今天,是第三次。
却也是最严重的一次,严重到回想起妈妈离开时的眼神,她就已经觉得自己彻底被她放弃了。
恰如她所说,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却也不见得就是母女关系。
她知道,这话有多伤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这么想了,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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