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到坤宁宫不久,乾清宫的朝会就散了,玄烨没换衣裳,径直往慈宁宫去。
一连忙了数日,他终于打算去见皇祖母,有满肚子的话,要对祖母说。
玉儿站在屋檐下修剪花枝,抬眸见孙儿来了,少年郎意气风发、龙行虎步,虽然他这几天低调沉稳地处理一切,可满身的得意欢喜,是藏不住的。
不过苏麻喇也说,前几天她去武英殿看皇帝时,皇帝很阴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刚刚扳倒了一位大权臣,仿佛随时都如临大敌地紧绷着。
玉儿猜想,玄烨这几日,一定是想通了。
“散朝了?”玉儿笑问,“今天早啊。”
“从前的朝会,总是充满了浮躁,反而什么也处理不了。”玄烨笑道,“现在一件件事一件件说,君臣各抒己见有商有量,瞧着慢吞吞的,可一眨眼事情就说完了。”
“奴婢去给您泡茶。”苏麻喇微笑着,向玄烨福了福,顺便把周遭的宫女都带走了。
玄烨接过祖母的剪子放下,搀扶玉儿往书房走,一面说:“皇祖母,其实孙儿是来谢恩的。”
“谢恩?”
“皇祖母,多谢您不许孙儿将鳌拜当场毙命。”玄烨道,“这几日又发生了很多事,才发现,若是当场杀了鳌拜,很多事就说不清楚,反而会被扣上残害忠良的坏名声。现在鳌拜在大牢里,就算他什么话都不说,那些与他有瓜葛的人,也是瑟瑟发抖。”
玉儿说:“皇祖母不怪你,这一切你自然是要经历了,才能悟出来,之前想不通也是理所应当。而皇祖母阻拦你,你能听,已经很了不起。”
玄烨又道:“朕看着鳌拜跪在阶下,看着他被五花大绑,心里一点也没觉得高兴激动,反而很悲哀。想想他,为大清戎马一生,最终落到这个地步。”
玉儿温和地说:“皇祖母要你让大清的忠臣善始善终,并不是要你轻易心软,这完全是两回事。鳌拜的功劳固然不可否认,但他做的恶,也无法抹去,他是罪有应得。”
玄烨郑重地应道:“孙儿明白。”
玉儿伸手为皇帝理一理衣襟,将束腰的玉带扶正,含笑欣慰道:“玄烨,你做的很好,皇祖母不愿你尝过人血的味道,将来就用杀戮解决一切问题,你忍下了鳌拜这道坎,将来就什么都能忍。”
但此刻,苏麻喇回来了,她没带着茶水,而是带来了坤宁宫宣太医的消息,不安地说:“娘娘连召了三位太医会诊,皇上,您是不是先过去看看。”
玄烨顿时紧张不已:“舒舒出了什么事?朕已经好几天没见她。”
苏麻喇摇头:“奴婢不知,但前日去坤宁宫时,娘娘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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