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舒对玄烨有心,未必有力,祖父病重,意味着她很快将失去最有力的庇护。
阿玛虽然健在,是长房长子将来要袭爵支撑家业,可舒舒几乎能预见家族的将来,势必在祖父逝去后,变成一盘散沙。
阿玛平庸耿直,三叔精明刁钻,祖母又偏心……
舒舒坐回美人榻上,闭上眼睛,她还没有资格,为了皇帝的伤心而伤心,眼下,该先考虑自己的事。
不久后,石榴果然回来了,掐着将近子夜的时辰,来伺候皇后去奉先殿。
礼毕之后,玉儿叮嘱舒舒和灵昭早些回去休息,灵昭却突然问:“太皇太后,明日是孝康皇后的生忌,臣妾能为孝康皇后做些什么吗?”
玉儿道:“什么都不用做,放在心里就行,她活着的时候,就不曾在生辰上铺张,不在了,更不能折腾。”
灵昭略觉得尴尬,怯怯应了一声。
舒舒看了眼灵昭,她是真的在乎皇帝,还是仅仅为了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做个孝顺媳妇,这就难猜了。
玉儿不要俩孩子送她回慈宁宫,也早早把皇太后打发回宁寿宫,舒舒回到寝殿,看见乾清宫依然灯火通明,她问石榴:“皇上除夕夜不睡的吗?”
“睡,只是……”石榴垂眸道,“孝康皇后去世后,皇上会在除夕夜,单独为母亲守一个时辰。”
“姑姑,方才昭妃问的话,其实我也想问。”舒舒坦率地说,“虽然是自不量力,可我也想能为额娘做些什么。”
石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不得不背过身子去擦拭。
皇后一直在她面前直呼小姐为额娘,一声声额娘,叫得亲昵暖心,可是小姐却永远也没机会亲耳听一听。
“姑姑?”舒舒愧疚地问,“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不不,娘娘,怎么会呢……”石榴平静下来,吸了吸鼻子说,“奴婢是替孝康皇后高兴。”
舒舒将自己的帕子递给石榴:“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石榴虽然满心感激和欣慰,可她明白,不论皇后做什么,都无法抹去皇帝的悲伤,万一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岂不是伤了两个孩子各自的心。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娘娘,太皇太后给了最好的答案,那就是放在心里。”石榴道,“真正放在心里,不自觉地就会从言行里流露出来,而不是刻意地去表现,您说呢?”
舒舒颔首,果然如她自己所想,她现在还没资格,去分担皇帝的心事:“是这个理,我到底年纪小。”
“您已经很了不起。”石榴说,“了不起得让人心疼。”
舒舒莞尔:“心疼我做什么?我都是皇后了,天下最尊贵的人,有什么可心疼的?”
石榴问:“那您心疼太皇太后吗?您心疼皇上吗?”
舒舒顿时被问住了,露出小孩子的一面:“还是姑姑厉害,我不过是自以为聪明。”
一个时辰后,乾清宫的灯火果然灭了。
但此刻,翊坤宫寝殿里还有亮光,太监宫女来张望过好几次,只见灵昭坐在桌后,手里捧着一封信,满脸的纠结。
只有冬云知道,老爷年前来送节礼时,交代了小姐一件事,她整个年都过不好,满心为此烦恼,说老爷狮子大开口,简直疯了。
不过冬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心里也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