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英子,因为这些时日一直注意巧儿,就留了心,不时扫上她们母女一眼,直觉里猜得她们必是在谋划某事。
太阳刚刚落到西山上头时,众人就准备妥当了,从码头回来的张嫂子换了衣衫,亲自掌勺,煎炒烹炸,熟练又干脆,惹得众女都嚷着要同她学学手艺。
赵家行事大方慷慨,但凡有喜事,多与村人一起庆贺,这摆酒席也是做习惯的,院子里的豆腐布早就收了起来,四个墙角插了火把,大圆桌、长条凳,放了整整八桌儿,族老、里正加上各家的男人们,团团围坐了六桌儿,剩下两桌儿,则坐了作坊里的众人还有几个帮忙的后生。
女子们走马灯似的上完凉菜,上热菜,很快就摆满了桌面儿,香气扑鼻,惹人忍不住直吞口谁,待得后生们再搬了酒坛出来,揭开泥封,男子们更是抻长了脖子,纷纷笑道,“这吴家老店的酒,最是香醇不过,听说城里酒楼想要多买上几坛,都不容易呢。”
“可不是,我也听说过,咱们赵先生和那老店主家是好友,所以,才这般大方,说买就买来了。”
“赵先生当初到咱们村时,我就瞧着不一般…”
历来都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赵家如今家业兴旺,富厚无双,谁人都愿添两句夸赞,哪怕得不到什么实惠,能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醇香的桂花酒,每人都倒了满碗,赵丰年站起,笑道,“我们夫妻自从来了咱们云家村,建宅院开作坊,都没少受各位父老乡亲的援手。本来还愧疚无以回报,没想到,今日又买了村外的百亩水田,以后更是要多劳动乡亲们照料了。这一碗酒,就提前谢乡亲们了。”
众人轰然应着,“赵先生(掌柜)客气了,是我们大伙儿多得先生照料了。”
里正大伯,也端着酒碗站起身,笑道,“赵先生这话可说反了,先生家里开作坊,后生们来做工,家里日子就宽绰许多,娶媳妇也能东挑西选。先生家里开铺子,在村里收鸡收猪,乡亲们就又多进项。怎么说,都是我们云家村父老应该谢先生才对。来,咱们大伙儿敬先生!”
众人立时跟着站起,齐齐碰碗,咕嘟嘟喝了下去,那神情倒也很豪气,看得外围站着的各家女子们,都是偷笑不已。
赵丰年放下酒碗,高声笑道,“乡亲们平日的照料,我们夫妻记在心里了,只要我赵家不败,乡亲们的日子必定也会越过越好。村外那百亩水田,我们府上人手不够,明年只留五十亩,剩下五十亩就佃给大伙耕种,租息八二,大伙儿谁家人手多,就佃回去,好生伺弄,秋时也能得个百斤香米。”
“八二?”众人听了都是大喜过望,他们猜得赵家会往外佃田,但是也没猜到租息会这般宽仁,要知道张家可是九一,收租时还要找出无数借口再赖回几斗,最后剩到手里的实在少得可怜。
而赵家如今说是八二,这可太合适了,一亩稻苗产五百斤稻子,佃上两亩就是一千斤,自家能剩下二百斤,磨成精米也能有一百多斤,或者换成粗粮,或者卖给粮铺,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若是家里留上二三十斤,老人孩子隔几日都能吃上一碗,招待客人脸上也好看…
族老和里正也极是欢喜,一迭声的代村里乡亲道谢,赵丰年客套两句就劝众人吃菜喝酒。
佃田之事,是他们夫妻刚刚商量过的。家里众人要忙作坊,一百亩水田,秋收春种都怕是忙不过来,不如就分一半出去,租息低一些,村里人有盼头,也越加出力气,自家得的粮食也就更多,这是双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