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路子领了命,飞跑到大门,把瑞雪领了进去,一路上低声嘱咐了她好多句规矩之类,瑞雪却半点儿听不进去,她从客栈出来,已经耽搁了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赵丰年的病情是否恶化,但是,她再是心急如焚,毕竟有求人家出手相救,还是要忍耐一二。
说话间,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花园,四周回廊里挂着各色花灯,极是明亮,中间一只楠木大圆桌儿边坐了老少几人,穿戴都极是富贵,瑞雪心知这必是主人,于是走到圆桌前三步,躬身下拜,“奴家赵秦氏,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问安。”
田家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刚才小路子又是赔罪,又是献词,虽说是他机灵,但肯定也是有人背后授意,说不得就是这上门求救的女子了。
此时仔细打量几眼,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穿了一套普通的青色棉布袄裙,桃木簪子挽了简单的鬓发,耳上手上没有半件儿首饰,微微垂着的面庞,白皙圆润,眉眼少了几分女子的娇美,却极难得的多了三分英气。
她这般站在满园的灯火之中,没有谄媚奉承,没有哭泣哀求,只是静静的立着,谦恭而有礼,居然极应和那词的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夫人年轻时就是清冷的性子,一直不是很得老太爷的欢心,好在手段高明,几个儿女都是她亲生。所以,一见瑞雪如此模样,心里就去了几分恼意,添了一丝喜爱,笑着问道,“赵娘子,不必多礼。不知你家住何处,因何如此深夜上门?”
瑞雪又冲着老夫人行了一礼,才温声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家与夫主居于城外云家村,夫主是村中蒙学先生,今日本是进城赏灯,在酒楼用饭时,夫主却突然吐血,人事不省,奴家焦急不已,请了医馆大夫诊治,却道夫主无救,酒楼老板不肯多留奴家夫妻,奴家无法,租了客栈小院安顿,有贵人听得奴家夫妻之事,出言指点,言及贵府为杏林世家,老爷夫人都是宅心仁厚之人,于是,才贸然上门求恳,还望老爷夫人恕罪。”
老夫人听得她一个弱女子如此周折求救,只为了救得夫主性命,心里又是同情又是赞赏,说道,“本来天寒地冻,不愿老太爷出诊,但你既然如此诚心求上门,说不得就要前去救治了。”
瑞雪大喜,连连道谢,末了甚为郑重的说道,“奴家家贫无势,没有金银等物相谢,但老爷夫人,今日出手相救夫主,这等大恩,奴家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厚报。”
田府家财丰厚,倒是不差几两诊费,老太爷更关心那诗词,问道,“刚才那首元夕,可是你家夫主所作?他平日可有其余诗作流传?”
瑞雪要小路子传信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编好了一切细节,把那首词安在赵丰年的头上,老太爷喜好诗词,自然也是惜财之人,出手相救的机会就多了几成,如若赵丰年性命有救,谎言被揭穿,她上门赔罪就好。如若赵丰年真逃不过,自然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回老太爷,奴家夫主高才,只是平日不喜张扬,这首元夕还是病发之前赏灯所作,所以并没有其余诗作流传出来。”
老太爷脸色明显有些失望,瑞雪生怕他不肯出诊,急忙又补救道,“不过刚才他还做了一首诗,奴家才疏学浅,未曾记全,不如一会儿到了客栈,要书童默写下来,送与老太爷赏玩,可好?”
“好,好,能填得绝世好词,那诗定然也是佳作。”老太爷眉开眼笑,待得旁边管家回报,药箱准备妥当了,就起身当先出了门,瑞雪又与那老夫人等人行了礼,才匆匆跟随而去。
管家备了马车,瑞雪碍于礼数不能坐与车内,就偏身跳上车辕,塞给车夫一把铜钱,低声催促他快行。
小厮们麻利的开了大门,马车穿行而过,小跑着就消失在夜色里。
小路子放了心,摸摸怀里硬邦邦的银子,冲着身后几个年龄相仿的同伴喊道,“今日小弟发了笔小财,等换了值,请大伙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