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子晚上时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天上隐隐可见的星星,就说道,“诸星下凡了,张大户今年恐怕不能往外佃水田了。”
瑞雪不解,开口询问,张嫂子却卖了关子,第二日果然城里张府来人说,水田他们自家出人力种,就不佃给村里人了。前些日子乡亲们虽然听吴老三说起过这事儿,但谁都没当真,现在有了确切消息都忍不住骂了起来。
瑞雪这才知道,原来初八晚上,如若星光灿烂,天气晴朗,就预示着今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去年天空阴暗,一个星星都没有,所以张家佃了一半水田出来,今年知道要丰收,就半亩也不佃了。
瑞雪忍不住冷笑,她可没忘记张家觊觎码头铺子,惹得赵丰年吐血一事。
原本就打算和张家算算总账的,那水田离村里进,又是张家的最大的一块田产,怎么看都是最好的下手之处。可惜,因为村里人要佃回家种,势必会连累了他们,她一直犹豫不决,如今张大户贪心,不肯佃田出来,到真合了他的心意。
话说六百里之外的彤城,因为连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极好,百姓们日子宽裕了,花钱也就格外大方,城中铺子比之往年,生意都要兴隆许多。
这一日,城南白家大少白展鹏,在红梅盛开的南苑里大摆宴席,邀了城中所有与白家有瓜葛之人,饮酒听戏。亲朋友人相聚一堂,请来的戏班又是在附近几城极红的陶家班,所以,南苑之中,前所未有的热闹。
南苑梅林边的二层小木楼里,正对着戏台的雕花窗子半开着,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圆桌上摆了八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上好冷梅酒,四五个城中有名的公子大少,团团围坐在一起,这个说起,城中哪家花楼来了个惹人怜的清倌人,那个说起,欲定亲的闺秀如何无趣,偶尔兴起,又指了屋角花瓶里的红梅枝儿吟两句酸诗,倒也自得其乐。
靠近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个白衣胜雪的公子,二十几岁的年纪,体态倾长,面庞白皙如玉,秀眉而长目,端得是俊美非凡,温润如玉。
此时他正手握一只小巧白玉杯,望着远处绵延的红梅林出神,眼角处一抹隐含的担忧,直看得门口躬身伺立的两个娇美丫鬟心中抽疼不已。
桌上一个红衫金冠,面青眼肿的公子,不时眼带淫邪的瞄向两个丫鬟,待发现她们心心念念的都是窗边男子时,忍不住出声嘲讽道,“我们白大少独坐窗前,可是看上那台上的花魁了?”
白展鹏回过神来,垂眸喝酒,掩下眸里的厌恶之色,淡淡回道,“我可没有吴二少懂得怜惜美人。”
一个穿了宝蓝锦缎衣衫的公子,生怕两人起了口角,笑着接话道,“要我说,这陶家班的花魁,可不如当初的玉堂娇美貌,我家二叔过了这么多年,每逢大醉,还会把玉堂娇挂在嘴边,惹得我婶娘与其吵闹不休。”
众人皆笑,算是勉强岔开了刚才之事,白展鹏听着他们不时低声奸笑,定是提起了与哪个女子的闺房之事,心中忍不住厌恶更胜。
如若是丰年在,恐怕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他一向有些清高,虽行的是商贾之事,秉性里其实更似书生,与这群好色之徒,完全不同。
可惜,一夜之间,他突然就消失了,任凭他们几个好友,翻遍了整个彤城,都没有半点儿线索。他们隐约记得,丰年是有两个帮手的,皆是赵家为家主培养的得力手下,可是,如今这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果,让他们又不敢相信任何赵家之人,难保就是因为他们其中有谁判主才致使丰年遭了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