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十月下旬,晚上已经开始下霜了,瑞雪后园的五垄白菜,终于抢在被冻死前,长成了“实心”的好白菜,瑞雪从铺子里回来,拉了赵丰年一起,挥起菜刀,一个砍,一个抱,足足收获了将近二百多棵大白菜。
瑞雪想起前世极爱吃的酸菜馅饺子,差点淌了口水,拾掇出来一个大陶瓮,又挑了几十棵叶大,芯儿也不那么实成,不容易存放的白菜,费了大半晚上的功夫才折腾完。
烧水洗完澡进屋时,赵丰年已经躺在被窝里了,浓密的黑发铺在枕头上,衬着蓝底素花的新被褥,有种异样的美感。
瑞雪看得愣在门口,那一晚赵丰年流泪睡了之后,他们之间就少了几分客套疏离,多了三分亲近。
赵丰年好似一夜间就卸去了身上大半的清冷之气,与瑞雪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常常问问铺子里的生意,有时候瑞雪回来晚了,他就站在院门口眺望,甚至瑞雪在灶间做饭,他有时也会帮忙烧上几根柴火,当然后果是一如既往的熏得自己一脸黑灰。
瑞雪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对她好,努力尝试做她的夫,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很是欢喜,有人等待她,有人关心她,有人与她一起相依为命,这感觉真好。也许有一日,他们互相更加喜爱时,可以生个孩子,然后一家人平静安宁,白头到老,那她的人生真的就圆满了。
赵丰年闭目听着瑞雪进了门,却突然没了动静,就疑惑的睁开了眼,却见她双眸晶亮的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颤着,脸色红润欲滴,一头湿发披在肩上,不时有那调皮的水珠儿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淌进中衣里,他的心猛然就狂跳了起来,慌忙掩饰般的清咳两声,低声呵斥道,“还不关门,放进了冷风。”
瑞雪醒过神来,脸色愈发红了,笑嘻嘻的回身关好门,在架子上抽了一块棉布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脱鞋上炕,把脚伸进温暖的被窝里,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搬过炕梢儿的小桌儿,笑道,“我刚才腌了半缸酸菜,过上一个月发酵好了,咱们包酸菜馅儿的饺子吃啊。”
赵丰年抿唇,淡淡一笑,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凡是瑞雪说的好吃食,都名副其实的美味,所以他的心里对这叫酸菜的奇怪东西隐隐有了一丝盼望。
“要腌渍一个月那么久?”
瑞雪把布袋子里的碎银和铜钱倒进一只木盒子里,回头笑着瞄了他一眼,“掌柜的可是想吃饺子了,明晚回来,我先给你包一顿白菜猪肉的吧?”
赵丰年摇头,望着她略带疲惫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铺子里生意好了,她难免也就更累了,“不用,喝粥就好。”
瑞雪心里奇怪,这人每次见到端上来的饺子,眼睛里都好似要冒出火来,显然是极喜欢吃的,怎么今日突然转性喜欢喝粥了。她微微耸了耸肩,数好今日的进项,细细记了账本,就吹灭了油灯,脱去外衣,钻进了被窝。
窗外的冷风嚣张的吹着窗棱,呜咽有声,树上不时有脆弱的细枝被吹得折断,哗啦啦掉下来,为这样初冬的夜晚,又添了三分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