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舔了舔嘴唇,抬起脚,晃荡几下又放下,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车旁。
越野车旁,白墙里,伸出来了一根光秃秃的枝丫,覆满了雪,弯下了腰,将断未断。
然后它猛地弹起,将压了它一整个冬季的雪抖搂了个干净,坚韧的枝干弯翘直指天穹,威武得像个凯旋的将军。
积雪深厚,落地无声。
那烂陀之门后。
石阶上站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他披了一件垂地的袈裟,里面套着保暖的棉毛衣,头上,是一顶歪歪扭扭的帽子,几乎能把他整个头盖起来。
听到门外脚步声慢慢远去,他松了一大口气,轻轻把手里的竹笔软纸放下,墨板斑驳,纸上墨迹未干,地上的雪被洒满了黑色点子。
然后他开始龇牙咧嘴地甩头。
刚才的那一声巨响,真是可怕至极。
比黑瞎子的大吼还可怕,比夜晚的狼啸还可怕,甚至比大鹏鸟的震翅还可怕,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面还有回声。
“烦死了,烦死了,都叫我看门,除了不开门,还能怎么看。。。”
甩着甩着,两团鼻涕被甩了出来,两行热泪也不自觉地随之滚滚流下,一点点不满的抱怨竟然迅速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哭。
“哇哇啊。。。”
飞雪,飞雪,无休止的飞雪。
洋洋洒洒,冷冷清清,以苍穹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那雪落在了天地间,落在了藏地,落在桑耶寺里,落在雪地里孤单的孩童身上,还落在了他那颗稚嫩脆弱的心里。
只看他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真是再凄惨不过了。
待他哭得脑袋昏昏沉沉,视野朦朦胧胧的时候,细碎的踩雪声,近在咫尺。
一口森然白牙冷不丁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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