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一开始数着月份,后来开始数年份。
日历往后翻了四年。
如果一开始停留的时候是她刚考上大学的大一,那日历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大四。
日历停留的页面上又有几张便签贴:
【毕业了,这四年我终于体会到了自由的快乐和痛苦。】
【我到大三大四的时候慢慢接触了一些时薪高一些的兼职,到学生家里去做家教辅导。从一开始的体力活变成了脑力活,时薪最高的时候翻了十倍。我加了很多兼职群,一份招聘出来有十几个人同时抢,能力差的就被刷掉,我越来越发现挣钱辛苦。
学生正值叛逆期,而且还是个性格有些极端的小男孩。我以为自己勉强算是个同龄人,能和他沟通,让他少走点弯路。
结果适得其反,他不仅不理解我,甚至和我大吵了一架,又哭又闹。甚至威胁我要去和家长告状把我“开除”。
他的父母溺爱,只以为学习成绩不好是因为老师能力不行,之前因此换了一任又一任,也确实听他的话。
于是我上课时不再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这才发现学生自以为“偷偷”的干坏事原来在大人眼里是这么明显。家长付给我一节家教课二百块钱,他东张西望最后只能交上来惨不忍睹的作业,不过正确率好歹比最开始的几乎全错要进步一点。
我内耗了一周之后,觉得他是好是坏,以后会成为怎样的人,和我这个只教几堂课的临时家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做的就是讲完备好的课,让他在一学期之后分数能提升几分。
毕竟不管学生学不学,我都能拿到钱,但是看着他的样子,我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为付了那么多钱想让他学好的家长觉得心酸和焦虑。
最开始和他争执的那一周,我其实没想到有一天“好好学习”这种话会反复的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讲的这些话,意义竟然只有我自己知道。】
【光用嘴说,我劝不动他。】
【和他说以后会面对的社会的残酷,他说听不懂,只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净讲些和他妈妈说过的一样的话。】
【当我怒火上头,我想抢走那个他一直抱在怀里玩个不停的平板,想挂了那些学习时间还来叫他打游戏的朋友的电话,却看见学生用手捂着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抬起了手。
我站起来的时候,学生只有我影子的一半大小。
我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我怎么会在做当年和爸爸一模一样的事情。】
【记忆里的他似乎又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不,不对。他曾经打过我、骂过我的事情没有改变,我说过会记恨一辈子。这么多年,他做了错事,从来不会道歉。】
【他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和我说过。】
【临近毕业,宿舍要搬空,我准备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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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便签贴被全部撕下来之后,日历开始正着往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