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有些错愕。
更让他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是,此刻随着他一只脚跟随王德,踏入寿功殿之中。
明明在场没有一个人看他。
却让他有种瞬间被数百双眼睛围观凝视的感觉。
有些不寒而栗。
身后,跟随王德一同进来的并州刺史王铭闻言,忽然将长孙无忌挤到一边,一脸愤慨的指着此刻正同样站在李承乾桌案一侧的萧锐,便是大声呵斥。
“萧锐!大家都知道,眼下我新政改革司一个个生产出了大量的新奇商品,仅仅只是在报纸上宣传了一次,如今来自天南海北的商贾早就已经闻风而动。”
“你跟我们说没钱?你小小年纪,莫非就开始干那贪赃枉法之事了吗?!”
“钱呢!”
萧锐瞬间横眉冷对。
“本官身为开国国公之子,被殿下委以重任,岂容尔等放肆!”
“钱?就你们还好意思跟本官提钱?!”
“水泥作坊至今生产出来的水泥,你们是路政司没领,还是你们漕运司没领,亦或者还是你们刺史府的人没领?”
“本官的钱呢!”
“一个个的给本官打白条,好啊!那本官也给你们打白条好不好?让这并州百姓,都拿着白条去街上买菜买粮!”
人群之中,孔颖达大怒。
明明就是一个瘦老头,却是将还任职大唐兵部侍郎的王铭,一把推到一旁。
“萧家小子,你休要在老夫面前打马虎眼,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老夫且问你,我等编撰大唐字典,我等编撰《新科举纲要》,我等如今还领了殿下的命令,要协同工匠们,厘定《工学概要》”
“我等所做这些,无一不是关乎国之大计,老夫的钱呢!”
萧锐却是一点不让,宛若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学着自家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子殿下的姿势,双手插进袖口。
脖子一扬。
“这些等尔等造纸厂钱款回账再说,有这功夫在本官这里叽叽歪歪,不妨赶紧多招一些文士名家来,如今我大唐国民书局尚且都还没有完全运转起来。”
“殿下今年并州岁末科举,可近在眼前了!”
孔颖达以及身后一众文士们,瞬间纷纷破口大骂。
“竖子可恶!殿下让你执掌新政改革司钱财,你就如此敷衍我等!”
萧锐眉头瞬间一竖:“孔太保此话真是无礼,钱财流转,岂是儿戏?我所负责钱财流通更是关乎我整个并州道新政推行,事先由殿下定好的预算制度,尔等为何不认真对待!”
“如今钱财不够,反倒责怪本官!是何道理!”
双方怒目而视,一副恨不得当场厮打起来的模样。
让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的长孙无忌,不由此刻也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此刻插嘴,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见这么多人在此围拢,如今也看得出来。
太子殿下在并州新政推行,虽说困难重重,但就外面的百姓安居乐业程度来看,以还是相对平稳的。
如此这般,略作了解一番,再想办法把两个儿子留在太子身边。
自己也就可以安心回到长安复命了......
“好了!都吵够了没有!”
李承乾适时的一声呵斥,让原本嘈杂宛若菜市场一般的寿功殿,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从位置上起身,随着衣襟的蠕动,露出来的一块补丁,显得那般刻意又刺眼。
只见他一脸疲倦的摆了摆手。
“孔师你们先回去继续编纂书籍,此事拖不得,孤也都知道,所差银两,由孤筹措一二。”
孔颖达和李承乾对视,两人眼神不着痕迹的一番眼神交换。
见李承乾微微颔首,孔颖达这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拱手行礼,带人离开。
随后,李承乾又一一的安排在场各司和衙门的官员们离开。
一脸憋屈的,宛若签订赔款一般。
待到绝大多数的东宫属官们离开,李承乾这才长叹一声,将目光看向了从头看戏看到尾的长孙无忌身上。
“舅舅,倒是让你看笑话了,哎,孤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难啊!”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脸上却依旧带着满是鼓励和认可的笑容。
“殿下勿要忧虑,臣一路从降州进入并州道,所见所闻,已然超出臣所预料的成绩,百姓皆于田垄之间忙碌,无苛捐杂税之痛,每个人也明显要更有精神气。”
“再加上,臣自进入太原府境内,也看到了城外多出来很多的工坊,或是木匠工坊,或是水泥工坊,还有一些别的什么臣没有细看。”
“但臣原本从长安出发时的担忧,却已然是荡然无存!”
长孙无忌笑得很和蔼。
然而,这副笑容和认可,落入李承乾三兄弟的耳中,却宛若是在说“殿下您别装了,您肯定有钱”
“咳咳!”
“其实,这也都是表面现象罢了,实则如今并州道内,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忽而叹息一声。
目光看向一旁的三弟李恪。
“三弟,如今距离孤在大唐新报之上,发布商务信息,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曾有其他道的商贾,前来我并州?”
李恪立即会意,沮丧摇头。
“如今除了一些小的商会前来之外,各道大商行至今没有消息,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锦衣卫如今也没有什么多余人力调查,最近臣弟准备找几个并州的贪官污吏,抄家补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