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从侧门一头冲进了雨幕里。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自己在白素婷和二姐争吵时,他以“大姐可是烈士子女”为由,用力把她推倒在地,逼着她给白素婷道歉。
想起来自己在学校里,其他同学聊起家里的哥哥姐姐,他只说自己有个烈士子女的大姐,绝口不提另一个在饭店里当厨子的“丢脸”二姐。
想起来他不知何时起,开始认同爸妈的那一套说辞——咱们全家都欠大姐白素婷的,所以二姐惹大姐生气,被送走是应该的,她自找的......
那这些原本的记忆,他是怎么“忘了”的呢?
大概,是从白素婷不是烈士子女,甚至还搞破鞋、当叛徒、进监狱的消息传遍之后。
周围所有人都在骂他们家歹毒,说他那个学厨的,丢脸的二姐才是好样的,还好没被他们家给养废了,用那种看阴沟里的臭虫的眼神盯着他,当面背面都说他没有真学实才,肯定是靠吸二姐身份的血,才能进京大......开始的吧。
二姐说的对,他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小时候吹捧白素婷能得到好处,他就忘了她的好,现在长大了,意识到只有二姐跟他重归于好,他才能洗清岑家人身份带来的脏污,他就忘记曾经伤害她的种种,厚颜无耻的跑来找她......
可他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啊。
小时候他才那么点儿大,他能知道什么呢?
二姐自己都说他是家里的小可怜,那她被送去学厨了,他在家里想过得好点儿,可不得自己另寻出路了吗?
二姐明明都知道的,她一开始没认出自己,说明这些年根本没生过他的气。
可她又当着食堂里那么多人的面,把他说得跟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
那么多人听着啊,恐怕等不到雨停,全农场的人都知道他当过白素婷的狗腿子了。
雨点打在身上生疼,陆一鸣行尸走肉般的走在大雨中,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好丢脸。
好丢脸!
那些话,二姐就不能私下再跟他说吗!
只要没别人看见,她就算心里怨恨,要骂他打他,让他给她跪下磕头,都可以的啊!
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