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过度劳作,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短短两天时间就彻底变了模样,手背蜡黄、掌心残留着血泡磨破后剩下的苍白死皮、指腹通红,连指甲缝里,也全是洗都洗不干净的黑色污垢的手......
这一刻,他脑子里浮现出的,是王有才的手——粗糙、关节变形,甚至还有不少无法淡去的伤疤。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双底层劳动者才有的手,根本无法想象,他曾经是备受尊敬的学者、教授。
他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和王有才他们是不一样的。
只是在农场里,王有才他们因为二姐和秦先生,成了被优待的一方,而他连岑家人身份都没暴露,只是和二姐吵了几句,就从天上跌落进烂泥坑里,成了有苦说不出的最底层。
二姐,你好狠的心啊。
根本不知道陆一鸣就是岑一鸣的“狠心”人岑侑夏,被贺破山、苏云书和孟旅一块儿蒙在鼓里,只听说新来没多久的陆知青一下子忙活了起来,再没时间来林院这边溜达,便渐渐放下心来。
岑侑夏也确实没心思想别的了。
怀孕五个月出头,原本“文静”“娇弱”的娃,终于积蓄出“大展拳脚”的力气,开始一心一意地恐吓亲爹。
娃第一次奋起“出拳”,是在爹妈甜甜蜜蜜一块儿洗澡的时候。
当它一拳打出,把亲妈肚皮顶起一个圆润的尖角,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撑破阻拦自己的那薄薄一层皮时。
英勇无畏,外号冷面活阎王的亲爹,差点儿腿软的出溜进水池子里,很是扑腾了两下,才勉强扒住浴池边。
稳住身体的下一秒,亲爹就亡魂大冒地飞快把它的小拳头给按了回去。
自此,梁子结下,爹娃争斗,拉开序幕。
*
训练场,五公里越野的终点。
贺破山板着脸站在边上,看着尖兵连一个个喘着粗气从自己身边蹿过去。
默数着人数,等了几分钟,看到踩着合格时间线跑回来的心腹排长,贺破山抬脚就踹过去。
“你是半路上睡了一觉,还是腿瘸了爬过来的,怎么拖到最后一个才回来!”
排长“诶”了一声扭身躲过,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对着贺破山挤挤眼。
“贺团,我可没有瞎混,是路上发现了好东西,特意给您带回来了!”
贺破山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行啊,拿出来看看,要不是好东西,你就再重跑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