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岑家老二岑海峰,去学校接了小弟岑一鸣回来,一打开房门,就被满屋子的烟味熏得呛咳一声。
“回来啦,今天怎么样?”
阳台上,岑父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过半的香烟,话说完,便抿着嘴唇凑上去,继续吞云吐雾。
刚满十八岁的岑一鸣臭着脸,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烟抢过来,扔在地上踩灭。
看一眼米白色瓷砖上落满的烟屁股和烟灰,他憋着气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把报纸卷卷当扇子扇风,加快烟味散去。
岑父对脑子聪明,被别人称为文曲星下凡的小儿子一向娇惯,被掐了烟也不恼,只颓废地倒进摇椅里,长长叹息一声。
“不说话,看来是又被那帮子小人嚼舌根了。”
岑父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明明他在发表了那篇“只想还她一个父亲”的文章后,其实不少人被说服,觉得他能为了战友的遗孤,而冷落自己的孩子,是很“爷们儿”的表现。
那两天,风向确实有所转变,连之前被弄掉的副校长职位,听着也有能重新活动一下的意思。
结果后续采访的文章一刊登出来,他就直接被打成了过街老鼠。
连二十多年的街坊邻居,路过也要啐他一口,饭后围聚在楼下庆幸,真正的烈士遗孤没被他家给祸害了。
再看看两个儿子越来越沉默的反应,岑父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抱侥幸心理,觉得事情能过去、能慢慢变好了。
“老二,今晚不用做饭了。”
他用力揉了揉脸,站起来,从沙发散乱堆着的衣服里,随便抓一件套上,再轻轻拍了一下小儿子的后脑勺。
“走,咱们爷仨今晚找个饭店好好吃一顿,明天一早起来,先去黑市上淘点儿好东西,再去找你们奶奶。”
岑一鸣板着脸道:“要去你自己去,出了这种事,我可没脸去见奶奶。”
岑父嗤笑一声,拍他后脑勺的力度大了不少。
“傻小子,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你奶奶能救咱们家了。”
“脸面?脸面重要还是你的前程重要?”
岑一鸣自小就被称为天才,即便性子冷淡骄傲,看不起庸人,但也一直不缺愿意吹捧他的人。
他有骄傲的资本,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愿意俯身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