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离去后,福雅长公主净了面,恢复了平日里的雍容。
她思索片刻,吩咐鹿竹,“帮本宫递牌子,明儿本宫要进宫。”
鹿竹担忧地看着她,试探着问,“听说姜府那位被封了县主的四姑娘也是明日进宫谢恩,殿下要备一份赏赐吗?万一遇上了。”
“本宫是去见皇兄的,也不一定碰得上……”福雅心不在焉地说,“你做主备着吧。”
鹿竹心里“咯噔”一下,担忧更甚。
公主殿下生来尊贵,故此行事随心,甚少考虑后果。
她经常忘记,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早已不是她的父亲了。
她记着的,只有那个不曾给过她片刻温柔的萧池墨。
“那年我问他要不要做我的驸马,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福雅靠在窗前,望着墙角下一丛美人蕉喃喃自语。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他同哪个女孩子亲近过。
我等啊等,从十六岁等到二十六岁,我想看一看,他愿意携手共度一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是风华绝代还是倾国倾城?可是他一直没有娶妻……”
“原来他没有喜欢的人,那只是他不想娶我的借口。”
类似的呓语鹿竹听过无数遍,并没有放在心上。
极轻极轻的声音从福雅口中逸出,“话本子上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一回我若是救了你的命,你还肯不肯?只怕你便是肯了,我也看不到了……”
彭府与福雅长公主府仅一街之隔,但这会子雨下得不小,驸马彭照又是骑马,回到府中时已是浑身湿透。
他屋里的丫鬟连忙服侍他沐浴更衣,待他出来,又端上熬得浓浓的热姜茶。
他的母亲彭二太太得了消息,忙指挥着厨房把热好的饭菜送了过来。
彭照劳碌了一天早饥肠辘辘,当下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你为着殿下忙前忙后,殿下不留你在公主府就算了,连一顿饭也舍不得吗?”彭二太太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高贵儿媳妇早有怨言,一边示意丫鬟给儿子布菜一边说,“便是公主,也没她这样的。
不指望她晨昏定省,逢年过节,连句问候都没有……”
彭照轻声劝诫母亲,“殿下是君,咱们家理应侍奉。”
彭二太太压低了声音,“可到底她也是咱们家的媳妇!这算个什么事?四年了,她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过。
她是公主,我们家自然是不好休了她,可她没道理连个丫鬟都不叫你近身!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早一房一房往屋里抬妾室了!”
其实,福雅是不介意他纳妾的。
彭照微微一顿,面色如常,“母亲,是我不愿意纳妾。”
彭太太哪里肯信?
“你还不是为着她的面子!虽说驸马爷不时兴纳妾,可也不是没有。
福荣长公主还是先皇后嫡出呢,那会子因只生了小郡主,才出月子就张罗了给驸马纳妾。”
彭太太指了指福雅长公主府的方向,撇了撇嘴,“她一个庶出的公主,倒比嫡出的还尊贵了。
要是真贤惠,便该将妾室直接抬进来送你屋里。
她是公主,公主有命,你还能不从不成?说到底,她就是善妒,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许旁人给你生!”
彭照看着碗里颗颗雪白晶莹的米粒,这是怀远的白莲坡贡米,只供皇室。
若不是因为福雅下嫁到他们家,他们家一辈子也吃不着这样的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