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太说项,伯府那边这才定下了她。
如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黄了,姜橙宝只觉天都塌了。
山奈张罗着要为她换下脏污了的裙子,她跺脚道:“还换什么裙子,快领我去前头瞧瞧。”
姜太太周氏,正在世安居的正厅里和泰顺伯府的田嬷嬷说话。
田嬷嬷是泰顺伯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周氏从前也是见过的。
原以为田嬷嬷是奉了命前来探望病中的女儿,谁成想田嬷嬷张嘴就要退亲,“我们府里的姑娘都是胆子小的,别说在狱里走一遭了,便是听都不敢听的。
贵府的四姑娘这样厉害,想来二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们八公子是幺儿,自小就养得性子骄纵,和二姑娘恐怕不大相配……”
周氏也觉得绿宝厉害,倒也没有恼,张嘴想为橙宝辩解两句。
毕竟比起来,橙宝确实比绿宝的性子好上许多。
不料,田嬷嬷后头还有话,“且满盛京都知道四姑娘清誉已毁,二姑娘有这样的妹妹,哪里还适合嫁进我们伯府?没的连累我们伯府的姑娘。”
周氏眼角猛地一跳,气得胸口直起伏。
她便是再好性儿,也容不得旁人这样诋毁她的女儿。
当即脸色一变,怒道:“落葵,去把八公子的庚帖拿过来!早听说泰顺伯府只剩个空架子了,如今全靠媳妇们的嫁妆补贴家用,我们姜家清贫,确实高攀不上!”
周氏的大丫鬟落葵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将将要往里头拿庚帖去,便见一根紫檀木嵌绿宝石的龙头拐杖飞了进来,重重砸在田嬷嬷跟前的茶几上,直吓得田嬷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老当益壮的姜老太太走了进来。
姜老太太扫了一眼惊惶的田嬷嬷,冷笑道:“退亲有那有商有量、明面上客客气气的,也有那恶语相向、撕破脸皮的。
看样子你们泰顺伯府是生怕遭了我们姜家连累,迫不及待要同我们姜家断绝来往了。
如此我便遂了你们的意——来人,将这老东西给我叉出去。”
院子里早有四个粗壮的婆子等着了,闻言立刻扭了田嬷嬷一路推搡扔出了姜府大门外。
落葵小跑着跟上,把八公子的庚帖丢到田嬷嬷脸上,又狠狠“呸”了一口,方觉出了一口恶气。
田嬷嬷扶着老腰哎呦哎呦站起来,把庚帖揣进怀里,跳骂道:“看你们姜家还能得意到几时?马上泼天大祸临头了,有你们哭的!”
这话传到内院,姜老太太却道骂得好。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是他们泰顺伯府凉薄寡情、背信弃义了。”
周氏悲从心中来,“橙宝尚且好好的,泰顺伯府就退亲来了。
那吴家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以后还有机会说婆家,绿宝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姜老太太想起绿宝送回来时的惨状,眼神肃穆,“绿宝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性子古怪,没想到竟这样坚毅!济州提刑按察使司向来多酷吏,多少大老爷们进去了都熬不下来,她竟硬生生扛了下来!她吃的苦、受的折磨都是为了保全家里!那家里便是养她一辈子又何妨?”
周氏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骂道,“什么狗屁按察使,老爷代天子巡狩,他动不得,竟捉了绿宝去严刑逼供。
若不是老爷不管不顾带着人打上按察使司,绿宝恐怕就没命了……”
又垂泪道,“这孩子大约是同我母女缘浅……也不知为什么,同我渐渐就不大亲了,连着姐妹们都不大搭理了。
那年她才八岁,就闹着要从我屋里搬出去……还偏选了府里最偏僻的碧落斋去住。
都怨我,若不是我想着改改她孤僻的性子,让她跟着老爷到处走走,她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躲在屏风后头偷听的橙宝暗暗咬牙,到底绿宝是太太生的,明明被退亲的是她,明明是绿宝连累她被退亲,到头来,老太太和太太却只担心绿宝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