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均身旁的账房主簿问道。
谢云均看了眼身旁的主簿,这主簿乃是自己家的门客,算得上是自己人,所以谢云均在他的面前不必掩饰自己的疲惫。
谢云均又叹了口气道:“好啊,好啊。”
“大人,什么好啊?”
谢云均微微苦涩一笑,道:“京都传讯而来,爷爷说了,赵国赵轻飏起事谋逆,赵轻飏称帝,年号天授,改国号为周,登基之日在下个月,各国派遣使臣前往恭贺天授帝武赵登基大宝。”
主簿闻言一头雾水,道:“大人,这消息哪里好了?”
谢云均摇摇头道:“你不懂,使臣队伍里,有我一个君子之交!”
“原来是大人的好友知交,不知是哪位大人已然高升?让大人如此为他而高兴。”
“江风,江风解元郎,啊,不,如今他已经是高居五品上的礼部右司郎中。”
“啊?是江风?属下听说过江大人的大名,原想,江大人本就会平步青云,没想到,竟然晋升得如此之快!”
“是啊,他秋闱解元郎,春闱会元郎,殿试又是夺得了状元郎,连夺三元,姜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此前多少人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些抨击他的流言蜚语,如今都被江风一己之力击得粉碎!”
谢云均十分感慨的点点头道:“真是好啊,作为他的朋友,我该为他感到高兴,算算日子,他应该已经来到秦川府道,即将要越过姜国与周国的疆域国境,到周国去了。”
主簿见谢云均情真意切,顿时为谢云均的开心而开心:“大人,这位江大人出使周国,路过咱们灵舟县吗?”
“不路过,若是路过的话,我还能与之相见,送他一杯好酒,唉,可惜啊,有些想念京都的苍山洱海了。”
谢云均说着,又摇摇头,有些黯然神伤道:“枉我谢云均才华虽略低于江公子,但是也是京城天骄,却没有想到连一县之百姓都无法庇佑,更无法与那些豪强劣绅伸张法度!唉,若是江公子来了,肯定会对云均很失望吧!”
主簿见状不由得劝道:“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若非大人奋不顾身开仓放粮,灵舟县的数万百姓,只怕难以度过这个冬天了!想想曾经往届的县令们,都是如何联手豪绅荼毒那些百姓的,大人能治理如此,已经是不易之功绩了!”
谢云均无奈的摇摇头,吟唱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江公子,料事如神!当真是行路难!”
谢云均回头,给主簿一个淡淡的苦涩笑容道:“若非我是谢家之人,若非我身边有汝等这般身手不凡之人辅佐,只怕我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还好,有你们在身侧辅佐,那些恶奴拦不住我等,我等还能慢慢度量这些被侵占的田地!”
主簿见状,连忙行礼道:“我等承蒙大人赏识,有知遇之恩,能为大人鞠躬尽瘁,乃是我等的荣幸!便是万死,我等莫不敢辞!大人放心,只要丈量完所有的田地,便可以将这些可恶的豪绅一网打尽,到时大人便可回京,亲自将这些臭鱼烂虾统统落罪!”
谢云均闻言,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是啊,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总是这么不遂人愿。
夜晚时分,一声尖叫,惊醒了有些低迷的县城。
“走水了!!快救火!!”
“走水了!!快救火!!”
着火的时间很晚,是在半夜凌晨时分,丑时刚过,此时大多数人都在睡眠之中。
就巡夜的衙役大喊起来,惊扰了整个灵舟县的梦。
眼看着大火吞噬之地,也不是民房,也不是草垛,偏偏在这春雨微微的时节,竟然烧在了衙门的经历司中。
而经历司中,存放着历年缴纳税款的账本,还有丈量土地所有统纳计算的数目。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谢云均费尽心思,才收集到的证据。
……
……
大火烧了一整夜,由于起火的时间在半夜,所以救火很不及时,再加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有点湿润的时节竟然能走水。
想要救火,根本没有足够的水源,导致这场大火越烧越旺,烧了一夜啊。
等谢云均带着自家的护卫军赶到之时,大火已经将天空都染红了。
这个时候,再想救火,已经十分困难了,谢云均目眦欲裂,想要冲进火场之中将那些账目救出来,被人死死拉住。
谢云均只能目眦欲裂的眼睁睁看着经历司化成灰烬,面容从愤怒,到呆滞,到瘫坐在地上,到悲恸得面无表情。
这场大火烧到了天明,谢云均强忍着暴怒,让手下的亲卫带人保护左邻右舍不被火灾波及,检查伤亡人员,叫医官前来救治伤者,让所有人尽可能的灭火。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谢云均便呆呆的坐在了经历司外,静静的眼看着大火占据了他整个眼眸。
直到主簿发现,赶忙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谢云均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