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里,刘婶子等一众妇人正是烧火炖菜的时候,方才山上闹成那样,她们自然也是知道了。有个妇人抱了盐罐子,狠狠抓了一把要扔下锅,但扭头瞧瞧外边顶着北风站岗的兵卒,到底又松松手落回一半到罐子里。
刘婶子瞧见就低声道,“这就对了,说到底也是那个狗将军不是东西,不干这些当兵的事。他们啊,也是有爹有娘,只不过吃了这碗饭,出来受这个罪。”
那妇人放了罐子,用勺子搅动锅里的炖菜,叹气道,“可不是,我也这么想的,否则啊,真想齁死他们算了。”
“就是,咱们好心好意招待他们吃喝,他们居然还要抢咱们种菜的法子,真是太不要脸了。”
“好在这两日雪大,陈掌柜和小刀都没让人送菜,否则这些不要脸的东西看了,怕是更眼红了。”
妇人们都是气恼,嘴巴也就没了遮拦,毕竟家里的钱匣子都是她们管着呢。每日进项多少,花销多少,攒下多少给儿子娶媳妇,给闺女置办嫁妆,甚至将来孙儿考状元的银子都指望暖房呢。
这倒好,兴冲冲迎进来的客人居然是财狼,想要叼走她们的聚宝盆,这简直比杀人还招恨啊。
草棚外,唐二少听了好半晌,嘴角翘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转而走了进去,却是笑的温和又知礼。
“各位婶子,不知有没有热水,可以给小生一壶吗?先前在家里读书,只知道北地严寒,却是不知道如此艰苦,一路过来,脚上生了冻疮,实在难过。”
妇人们听他说话文绉绉,又如此自称,就以为他是书生,下意识心里就存了三分恭敬,刘婶子行了个礼,笑问道,“先生,脚上生冻疮,可是涂药膏了?那东西虽然算不得大伤,但痒起来也挺难受。”
唐二少脸上有些红,回了个礼,含糊应道,“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还能忍受。”
他这个样子,倒是同妇人们所想所见到的年轻秀才一般模样了,都是喜爱读书又不通世事的无害。
于是,有人就道,“我家里还有药膏,不如我喊淘气小子们回去取来,先生洗了热水脚,抹一抹,不出几日就好了。”
“怎么好劳烦婶子,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前出门时候,我娘也是给准备的,后来…哎,我娘过世也就…”
唐二少脸上依旧笑着,说出的话却有些悲伤,这般也就让一众妇人们更是母爱泛滥。
“哎呀,这才多点儿小事啊,我闷家里淘气小子们哪日不抹一层啊。先生等着,我这就喊人去取来。”
“就是,先生不要客套。来,先生坐这里,这里离火塘近,烤烤手。手可不能再冻坏了,还要读书写字的。”
妇人们麻利的拿了板凳,招呼了唐二少坐下,末了又用陶碗到了热水递到跟前。
唐二少双手接了,笑着道谢。半点儿没有因为板凳太矮,锦缎长袍的衣角都垂了地,或者陶碗粗糙,就有任何嫌弃不满。
一众妇人们看在眼里的,待他也就更亲近了。
倒是刘婶子心头总觉得有些疑惑,方才山上那事闹起来,这人也在场呢,虽然没听说他如何作恶,但也没听说他像王校尉一样开口拦阻,于是她试探道,“这位先生同里面那位将军一样,都是从京都来?您这是行军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