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律倒是有心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说的话舒心并不爱听,手指在裤腿上揪着,满脸纠结。

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之间,那种诡异的安静与尴尬。

平日里惯会吵闹的陈佳念独自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似乎是被现场的氛围唬住了,抿着唇。

只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转,能看出几分她此时内心的活泛。

最后,还是舒心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侧身面向舒律说:“我听说您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您。”

舒律一脸的受宠若惊,“没事的,都是些小病痛,是他们夸张了,你不要担心……”

说完“担心”两个字后,他把话猛地一收,忙拿眼去觑她的神色,担心是否是自己自作多情,会惹她不快。

看他对自己的态度这般小心翼翼,舒心心头一阵发酸。

有些感情遗失了这么多年,即便重新拾起,也终究是遗失了。

他们再也不可能恢复成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了,就是陈佳念,都比她更像是他的女儿吧。

她喉头哽了一下,停顿几秒才说:“您年纪大了,工作上的事能放就放放,不要太操劳了,身体最重要。”

舒律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只管点头应声:“欸欸,我听你的。”

面上始终萦绕着淡淡愁思的陈思莞此刻终于消淡了几许,满含感激地望着她的方向。

接收到她感激的眼神,舒心心情复杂,不知该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回应才好。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舒律这个人在对工作一事上是有几分倔脾气的,恐怕陈思莞平时也没少拿这些话劝他,只是没见效。

从前,舒韵这么劝他时,他也是不听的,也就李芸晴说的话对他才管用,可惜,李芸晴很少主动关心他罢了。

思及此,舒心又说了一些劝慰与关心的话,话大多说得十分客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关心,生疏得很。

但舒律很开心,是这么多年以来少有的开心。

只要舒心愿意与他亲近,她用什么样的态度都好,他不急,他坚信这段父女情是可以慢慢培养回来的。

屋外的天色已经很暗了,舒心两人提出该回去了。

舒律虽然不舍,但见夜深,还是痛痛快快地起身说要送他们。

舒心看他走路时,时不时地佝偻一下身子,眉心微微蹙起,“您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就好。”

舒律还是执拗地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门外石阶上,他笑着说:“不碍事,这两步路还是能走的,爸爸心里有数。”

一声“爸爸”,惊醒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