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微笑里仿佛弥漫着黑气,两只眼睛都写着“你知道我为了捞你费了多大的功夫吗”。
伊雯把被子往上拉拽,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你是叫,阿不思·邓布利多吧。我听说过你。”
但她真没想到,“最伟大的白魔法师”这个头衔,含金量能高到这种程度。
她以古代魔法为根基设下的死亡魔文,居然有人能在完全不了解古代魔法的前提下、以一个外行的身份,奇迹般地破除了这道魔文,以一己之力打破了普通巫师与古代魔法继承者之间的绝对界限。
所谓天才啊……
伊雯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自己那该死的求知欲:“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邓布利多轻叹了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我早就在梦里尝试过无数次了吧。”
在阿利安娜死后,徒劳无功地拼了命去钻研白魔法,钻研救人的魔法,好像这样就能稍稍弥补一下曾经。
如今,那副场景又几近复刻一般重现眼前,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败。
“如果说,还有什么私心……”
邓布利多顿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回以伊雯一个无奈的微笑,对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他也再经历一次自己的痛苦。
但是这种理由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会信。
“就这样吧。学姐好好休息。”
邓布利多结束了话题,正欲起身离开,伊雯却压根没有听进他的劝告,忙不迭地掀起被子想要起来,结果又被这个时期还挺年轻脾气也没有老年时那么慈祥的邓布利多摁了回去。
伊雯瞅瞅对方,她感觉邓布利多脸上的微笑好像黑气更重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学姐?”
“盖利呢?”
“……”邓布利多把她安顿好后,挪步走远了,“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当晚,伊雯在苦不堪言地咀嚼面包的时候,医疗翼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她都不用去看,听那个脚步声,她都知道是谁。
她停下了吃面包的动作,对方也停下了脚步,他们相顾无言。
最终,是盖勒特先低下了头。
“对不起,姐姐。”
如同孩子那样的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他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额心:“对不起……我不会再逼你了,姐姐。让你感到痛苦,对不起。”
他以为理想是至高无上的,就像曾经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哪怕在阿利安娜死后,他的反应也更多是羞恼、是愤怒、是不堪回首的回避,他无法对那对兄弟的痛苦感同身受,刀子没砍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疼。
于是,数十年前他甩出去的那把刀子,正中了他的胸口。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阿不思在他妹妹死后就与他分道扬镳,彻底站在他的对立面……因为过不去,因为理想的分量也没有那么重要,至少,还没有重要到抵得上亲人的命。
他终于理解了他。
……
待到伊雯结束养病,已经过了半年。
人们的忘性是很大的,魔法界如今风平浪静,好像已经揭过了刻着“格林德沃”这个姓氏的、血淋淋的那一页。
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民众而言。
“……威森加摩将于下个月开庭,对战争犯盖勒特·格林德沃做出反人类罪指控……”
念完这一期的预言家日报后,纽特悄悄瞅了眼在躺椅上晃呀晃的伊雯。
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情绪很平和。
“我猜,他肯定不会像报纸上写的那样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