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祸都是命。”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吕氏:“仲然呢?去哪里了?”
吕氏垂首道:“郎君说出去办些事,恐怕要——明日才回来。”她想到孟建那些话,再想到夫君交待的话,心跳得飞快。
梁老夫人眼光扫过吕氏手中拧紧了的帕子,突然一拍案几:“他究竟去了何处!所为何事!”
吕氏吓得一激灵,差点顺着椅子跪了下去。她嫁进门这许多年,头一回被这么呵斥,颤巍巍站了起来,福了一福:“娘——您放心,是好事,郎君说待明日回来再细细禀报您,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梁老夫人眼前金星直冒,一股寒意从心底冒气,沉声问道:“他是不是入宫了?”
吕氏赶紧摇头道:“是!不——也不是,是郎君起复了。”
梁老夫人拍在案几上的手此时才从麻木变得火辣辣的疼,她盯着吕氏:“起复是家里大事也是好事,为何要瞒着?他回翰林学士院了?”
吕氏垂首道:“是,媳妇知道错了。郎君昨日接到吏部文书,回翰林学士院仍做知制诰——”
“还有呢?”老夫人听她语带犹豫,追问道。
“还加封了宣和殿大学士。”吕氏出身书香门第,对朝政知之不多,虽然孟存一再交待邸报还未公开,不宜宣扬,架不住老夫人咄咄逼人,还是说了出来。心道这等荣宠之好事,对高堂有什么可隐瞒的。
梁老夫人紧紧掐着案几边缘,闭了闭眼睛。
宣和殿大学士!正三品,只有优宠近臣才能担任,被敬称为“大宣!”上一任大宣是首相蔡佑。像苏瞻这样的首相,按例罢相后应该担观文殿学士,因政绩卓著两宫体恤,才领了资政殿大学士的职,仍能随时进宫,人人尊称他一声“大资”。可大宣,怎么轮得到丁忧起复的孟存?今上才七岁,哪里会有优宠近臣?
“阿吕,你可知他究竟去了何处?事关孟家生死存亡,你不能瞒我。”梁老夫人低声问道。
吕氏委屈地急道:“娘!这是好事啊。太皇太后恩典有加,宣召郎君进宫面圣谢恩,还能见见阿婵,您为何——?”
梁老夫人静了一霎,忽地大声唤了女使进来:“快!让总管事立刻派人去相国寺送口信给陈青陈郎君,就说我家二郎君大喜,获封宣和殿大学士,已进宫谢恩了!”
吕氏糊里糊涂,方才还厉声呵斥,生死存亡,怎么又要报喜了?
“娘?可要置办席面?”吕氏轻声问老夫人,白矾楼这种是约不上了,状元楼的席面也使得。
梁老夫人却继续吩咐:“还有,再送一份口信给百家巷苏家的苏郎君,想办法给宫里的大郎君也带一份口信,告诉他二郎君奉太皇太后宣召入宫了!”
护卫们先前禀报说宫内殿前司人马将皇城团团围住了,如果伯易还在宫外,应该能找得到他。
大理寺和陈家的众骑一路沿途细细搜索,都不曾找到九娘和赵栩,得了张子厚的口信后,才赶往北婆台寺。陈青和章叔夜一马当先,突见前头火光冲天。两人对视一眼,手中马鞭急挥,冲了过去。
阮眉娘带着赵元永,正在垂花门处指挥十几个黑衣人救火。
“姑婆婆!婆婆还在里面!还有她——”赵元永急得直跳脚,带着哭腔喊道:“为何不让他们都去救火?”他看向站在院墙上头,将婆婆屋子团团围住的几十个黑衣人。
阮眉娘扭头对莺素燕素道:“故弄玄虚而已,进去查看婆婆如何了。”
赵元永一个箭步往里冲,却被燕素拉住:“大郎去不得,是奴的错,奴去!”
阮眉娘揪住赵元永的胳膊:“别添乱!官兵即刻就到,我们得走了。”
“婆婆——婆婆!”赵元永死命反抗着不肯就范:“放开我,婆婆——!”
眨眼间,燕素背着阮婆婆从屋内冲了出来。莺素高举薄毯拍开两边火星,快步走到阮眉娘身前:“孟娘子不见了,东西窗都打开着,屋内只有婆婆在!”
赵元永摸着阮婆婆的脸和手:“婆婆,你没事吧?”
阮婆婆叹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何慌慌张张的?”
阮眉娘看着阮婆婆一脸惊讶,柔声问:“嫂嫂,阿妧呢?”
阮婆婆转脸朝向她:“我同她说了会话,她刚刚还在的,说出去找大郎——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