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五年,他有了第一个皇子,初为人父,欢喜地大赦天下。两年后皇后又有了身孕,不少声音逼着他广开后宫,多纳几个妃子,就连皇后也感受到了压力,她含着泪攥着他的衣袖求他选秀纳妃。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问:“朕娶了其他女子,皇后会伤心吗?”

她犹豫着看了他一眼,压低了脑袋,极轻地说了一句:“臣妾不能伤心的。”

她虽出身普通,却也从小被教育过,为人正妻,该大度贤惠,不能善妒,更何况是皇后,更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他笑了笑,温声道:“你可以伤心,可以妒忌,只是朕不愿意让你伤心。”

她怔怔看着他英俊而温柔的脸庞,心头一片酸软和甜蜜,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掉下泪来。

年轻的天子擦去她温热的眼泪,温声道:“只是没有了妃子,便要辛苦你了……”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才、才不辛苦……”

服侍自己的夫君,怎么会辛苦呢?她那样真心地爱慕并崇拜着他,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假手于人。他却常会怜惜她事必躬亲,担心她累坏了身子。

她笑着说:“原来在闺中,听人说伴君如伴虎,如今才知道,陛下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他不禁失笑,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沉默了许久才淡笑道:“朕本也骄纵傲慢,看轻天下女子,只是曾经有个人,教会了朕仁慈……”

她说这世间女子大多不易,让他多给她们一些怜惜。

而这样的怜惜,她却不需要。

年少时的心动终究也只是一场梦,未曾抓住过,又谈何放手,能与她一世君臣,便已是幸事。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刘衍与慕灼华也是在延熹三年的春末成的婚,只是这桩婚事受到的阻力着实不小。朔北百姓听说此事,尽皆大惊失色,认定是大都护好色无道,欺辱朝廷命官,慕大人舍身饲虎,受足了委屈。

定京的官员则是认为慕灼华成了定王妃,便不适合再为官任职,尤其是副都护一职。一则抛头露面,有损皇室尊严,二则夫妻议政,有失公允,这朔北让他们二人治理,岂不是成了他们的天下了?

这些话刘琛听了不少,他微微笑着说:“既然如此,不如把定王召回京中?”

群臣闻言色变,想到被定王支配的恐怖岁月,觉得还是算了吧,死慕灼华不死本官,管别人家家事干什么。如今的陛下已经够可怕的了,再加上一个定王,还要不要活了!

因此不管外界多少流言蜚语,议论纷纷,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这场婚事。

大婚之日,延熹帝人不能至,却送来了许多的贺礼,护送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惊呆了朔北的百姓。

这对夫妻也与旁人不一样,婚宴上,两人一同出来向宾客敬酒,慕大人也丝毫没有新娘子的娇羞,但盛装打扮之下,却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娇媚容颜。见多了慕大人穿官袍,穿男装,却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她做这样华丽明艳的打扮,众人心里纷纷闪过一个念头——难怪大都护见色起意,逼良为妻……

朔北的酒都是烈酒,不比江南的桃花醉那般清甜,几杯入腹,新娘子的脸便红彤彤的,眼神也迷离了。刘衍见状也不与宾客虚套了,直接揽着新娘子的肩膀往洞房走。

她醉起来什么样,他可是知道的。

新娘子却迷糊了,推拒着他的胸膛不满地咕哝道:“你怎么这么失礼啊,抛下宾客不太好,座上还有朔北王族呢。”

刘衍捏了捏她又红又烫的脸蛋,低笑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那双雾蒙蒙的杏眼有些迟钝地凝视着他:“不、不然呢?”

刘衍轻叹了一声,见她脚步蹒跚,又不配合,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大步朝婚房走去。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大日子,万万不能让人打扰了,不过在朔北地界上,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打扰他,除了怀里这个喝了酒就缺心眼的。

他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她喝醉酒的媚态,勾得他古井无波的心都荡了起来,偏偏她温软的小手握着他手,一脸真挚又迷糊地说,他比她爹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