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没有起来,他的目光从远去的花灯之上移了回来,仰起头看向柔嘉公主,柔声说道:“公主,以水为墨,须臾便干了,写出来,又何妨?”
他执起她垂在身侧纤瘦柔软的手,仿佛捧着世上最为贵重的珍宝,他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也不信神明,我只信公主。”
“我毕生所求,也唯有公主。”
夜已深了,刘衍房中的灯却始终亮着。
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床上,慕灼华睡得极熟,睡相却不大好,不时就要踢被子,他便坐在旁边,一会儿给她掖一下被角。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睡梦中眉头紧锁,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咕哝声,但显然不是愉快的意思。
这也不是第一回了,第一回见她的睡相,还是会试之前,他强掳了她出城,却遇到伏击,她发烧病糊涂了,他便亲自照看她。那时他只当她是个半大孩子,不曾有过半丝邪念,如今却难以静下心来,他拿了本晦涩难懂的佛经坐在她床头守着,但阿弥陀佛又哪有红颜祸水好看,那不安分一次次伸出被窝的小腿和藕臂让他又爱又恨,心不在焉地想着——以后若是睡到了一块,自己恐怕得夜夜抱紧了才行。
慕灼华这一觉睡到了丑时末才醒来,迷药的总是有后遗症的,她醒来之时脑子有些钝痛,记忆也有瞬间的空白。她躺在床上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床帏,扭过头,便看到坐在床沿微显倦意的刘衍。
然后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刘衍见她醒来,松了口气问道:“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我让府中大夫给你看过了,吸入迷药多了一些,这才会昏睡许久,可能头脑会有些胀痛,可还有其他地方不适?”
慕灼华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瞪着刘衍,唇线绷成直直一条,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十分冷漠:“多谢王爷关心,下官无恙,这就告辞。”
慕灼华说着便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她腿还有些软,刘衍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不劳王爷费心,下官可以自己走。”
刘衍皱着眉头看她起身,问道:“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迷晕了你,你可看清楚了?”
慕灼华心口疼得难受,眼眶一阵涩意,却不肯在他面前露出软弱来,但脑海中那一幕却始终挥之不去——呵,说得好听终身不娶,转身还不是抱了其他女人。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要接纳他当个外室,转头便看到那样不堪的事实。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大受刺激,才让奸人得逞迷晕了自己,连在梦里也不得安生。她目睹着他娶妻生子,又对自己纠缠不休,那嘴脸与她父亲又有什么两样?
果然天下没有白乌鸦,她做一个梦都气得肺炸头疼,醒来再看到那张俊脸,更是火大,恨不得跟他一刀两断,割袍断义。
“下官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慕灼华忍着怒火,冷漠地挣脱了刘衍的手,大步朝门外走去。
刘衍莫名所以,长臂一伸,勾住了慕灼华纤细的腰肢,将人拉进了自己怀中。慕灼华想要挣扎起身,却被刘衍掐住了腰身,按在自己膝上。她力气小他许多,用尽了力气,也只是徒劳无功地在他大腿上蹭着。
“我又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刘衍无奈问道。
慕灼华冷着脸道:“王爷怎么会做错事,是下官错了。”
女人生气的时候,说的话得反着听,她这么说,分明就是认定他做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事。
刘衍余光扫过一旁桌上的那盏灯,瞬间明白了她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