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抬起右手揉捏疼痛不已的手腕,哭丧着脸说:“多谢王爷赏赐的手镯……”
刘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冷下脸来:“你以为瞒得过本王吗?执墨轻功卓绝,走路从来没有声音,你的脚步声破绽也太大了。”
慕灼华有些委屈:“下官也不是有意隐瞒……王爷仁慈心善,能不能饶了下官?”
刘衍居高临下打量慕灼华,她被刘衍拽进了池中,此刻身上几乎都湿透了,青衫紧紧贴着娇小的身躯,喉咙上有两抹刺眼的红色,手腕又一圈红紫色的印子,眼泪哗哗的看着十分委屈可怜。
然而刘衍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慕灼华了,这丫头装可怜卖惨的本事委实厉害,他现在仍未完全打消疑虑,自然不能放了她。
这时执墨恰好回来,看着池子里一个赤|裸一个湿透的男女,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他只是去端碗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执墨,取本王的衣服来,给慕灼华换上。”
执墨得令,放下药碗,便走进了房中取衣服。
刘衍打算在这里住一个月,因此准备了不少衣物,执墨找了两套出来,放在池子旁边的木桌上。
刘衍对慕灼华道:“转过去。”
慕灼华听话,乖乖背过身去,随即便听到了刘衍从水中起来的声音。
也不是没看过啊——慕灼华腹诽道。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过了片刻,刘衍又道:“你换上干净的衣服,本王在屋里等你回话。”
刘衍说罢便进了屋,而执墨则守在院子外面。
慕灼华从池中起来,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赶紧擦干了身子,换上刘衍的衣服。
刘衍的衣服都带着伽罗香的味道,好闻得很,慕灼华忍不住用力嗅了嗅,可惜这衣服不合身,她在拿着腰带缠了两圈,袖子长过了膝盖,看起来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慕灼华穿好了衣服,这才打量四周。
这个药池不是天然形成的,里面铺满了暖石。暖石是产自西域的特殊矿石,这种石头能够吸收热量与药性,西域之人把暖石放在药水中熬煮,之后放在腰背胸腹之上推拿,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加强药性的吸收。暖石也是珍贵之物,和玉石翡翠一般,而这个池子里面铺满了暖石,可以说极尽奢侈了。
慕灼华从药池里的气味大致可以分辨出是那些药草,刘衍浸泡药浴,想必是为了调节之前毒性失衡的后遗症。慕灼华低头想看下刘衍扔掉的书上写着什么,忽然察觉到一件事,猛地抬起头看向挂在树梢的那盏灯。
那盏灯的旁边,正幽幽开着一朵杏花。
这是一株杏树。
这是一个汤泉。
慕灼华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之前她以为外祖家有个汤泉,这是从她母亲的回忆中得到的猜想。母亲记得小时候从树上掉了下来,掉进了一个汤池里,水又深又热,险些淹死,她便想当然以为,那是一个很大的汤泉,却忘了一件事,那时候的顾一笑,年纪很小,一个小小的汤泉,便足以淹死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了!
慕灼华看向那个药池,如果是这样一个药池,完全是有可能的……
如果这真的是她的外祖家,那外祖的秘密,就藏在——
慕灼华心跳加速,看着杏树的根部。
不行,现在不能挖,会被发现的!
慕灼华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一步一步走向房门——当前最要紧的,是想一个借口脱身。
刘衍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房门打开,慕灼华穿着宽大的衣服走了进来。
一进门,慕灼华就猛虎落地式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大喊一声:“王爷——”
刘衍动作一僵,皱着眉头打量慕灼华——这又是哪出戏?
慕灼华双眼泪光晶莹,委屈地抽抽鼻子:“王爷,下官知道错了!”
刘衍勾了勾唇角,奇道:“哦?错在何处?”
慕灼华跪在地上,双手置于膝前,一副乖巧的模样:“下官不该欺骗王爷。”
刘衍点点头:“怎么欺骗了,从实招来。”
慕灼华道:“下官对王爷说今夜之事是巧合,是下官骗王爷的,其实下官是跟踪王爷来的。”
刘衍呵地笑了一声道:“你又为何跟踪本王?”
慕灼华羞怯看了刘衍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去,纤纤十指不安局促地绞着衣角,支支吾吾道:“下官……嗯……下官喜欢王爷!”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了刘衍的意料,额角猛地抽了一下,他狐疑地低下头去盯着慕灼华,后者却作一副小媳妇样,扭扭捏捏地说:“那日出城,王爷救下官一命,又悉心照料,从未有人对下官如此之好,下官便对王爷动了情,但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便搬到了定王府后,只盼能多看王爷一眼。”
这段话,刘衍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慕灼华的小脑袋,屈着食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