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药酒

嫤语书年 海青拿天鹅 2445 字 2个月前

阿元唯唯。

“是了夫人。”她刚想开门出去,又折回来,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给我,“这是今晨我去庖房看到的。”

我接过展开,上面字迹密密,是李尚写来的。昨日我同他议定买卖之后,他立刻让阿焕去附近乡中打探养畜的人家,问询入手之事。他说已经看中了几户不错的,城中的肉价也已经打听清楚,打算先做一笔试试。

我想起卢公,像他这样急于结交的人,宴饮必是不少。心中不禁有些兴奋,我即刻取来纸笔回书,让李尚看中了便做,不必顾忌。

魏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魏安跟在他身旁,怀里抱着一只弩机似的东西。

“武库新制了云梯,明日军中操演,你去么?”只听魏郯问。

“去。”魏安点头。

魏郯拍拍他的肩头,道,“明日要早起,今日早些歇息。”

“嗯。”魏安抱着弩机转身离开,忽然看到我。

“长嫂。”他停住步子,主动上前行礼。

我莞尔还礼:“四叔。”

魏安不再说话,快步朝他的庭院走去。

我看向魏郯,他立在廊下,灯笼光映着半侧颀长的身形。

“夫君回来了。”我说。

“嗯,回来了。”他看看我,五官的轮廓在烛火中有些柔和。

魏郯已经在营中用过膳,回到院中,直接去沐浴。

我已经沐浴过了,头发上还带着湿润。在室中无事,我让阿元把灯台移到镜前,坐下对着镜子解下头发,用一块干巾帕细细擦拭。

羊形的陶灯上,火苗在灯草的顶端静静燃烧,半闭的羊眼上釉色泛光。

心思有点乱,夜风不温不凉,我似乎能嗅到淡淡的水汽味道。魏郯沐浴过后,就会回到这室中,接下来,他会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夫妻同寝,顺理成章,他应该要完成新婚那夜没有完成的事吧?

巾帕一下一下地滑过发丝,麻麻的。

怕么?我当然不怕。

我十五岁就已经嫁作人妇,可许多年过去,对于床笫之事却是个十足的白丁。

这不能怪我,韩广不通人事,夜里最多也就是抱着我睡觉,以至于许多年来,我没有生育。韩家舅姑的脸上不好看,他们觉得是我不行,而我却无法开口辩解。

最后韩恬毫不犹豫地把我送走,无子也是因由之一。这也警醒了我,让我明白要在魏氏立足,自己该抓住什么。

铜镜中的人像蒙了一层金蜜色的薄纱,她的头微微偏着,露出鹅蛋般的脸。她的皮肤白皙,唇色红润,与颊边散落下的黑发一道氤氲着柔和的色泽。我用巾帕慢慢揉拭着湿发,镜中的人看着我。片刻,她眨眨眼,嘴唇微微抿起,乌黑的双眸变得无辜,其中似乎有些盈盈的光泽。

这表情是我的招牌。

我从小不安分,没有少闯祸,也没有少受训斥。久而久之,我就学会了在惹了别人生气之后,可怜兮兮地睁着眼睛并小声哀求,是我不好,勿恼了好么?这样做也的确很有用,无论父亲母亲还是别人,十有八九会怒气全消或者不忍心再责怪我。

裴潜曾经哭笑不得,说我这样才是最无耻。

我不否认,那时候,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裴潜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因为斯文俊雅的裴潜是别人的,而龇牙瞪眼的裴潜才是我的……

我闭闭眼睛,片刻,再睁开。镜中的人看着我,从前的蛾眉已经修作柳眉,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态。

我盯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作甚?”一个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

魏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身上穿着单衣,沐浴的热气在脖子和脸上残留着红晕。

“惊到了?”看到我的反应,他似乎很得意,扬扬眉,从椸上拿过一块巾帕擦拭鬓边。

“无事。”我看他一眼,忙转回头来。片刻,又觉得这样不太自然,开口道,“夫君沐浴过了?”

“嗯。”魏郯回答。

身后一阵窸窣的声音,我从镜中窥去,他坐到榻上。天气热,两只袴脚挽了起来,露出笔直结实的小腿。

我想了想,把头发简单地绾起,离开镜前。

“夫君带四叔去了营中?”我从瓷壶中盛来一杯水,递到魏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