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冉先就经常去食满堂。
彼时他刚刚兵败不久,耿氏吊死,又养了两个祸乱朝纲的儿子。
像他这种位高权重,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人,是言官最喜欢骂的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穆侯自带流量,要是骂他骂得好,是可以青史留名的。
陛下非常恼火,但也知道这是一个过程,冉先必须得挨这么一阵骂。
只是挨完了之后,他还能不能站得起来,就要再看了。
冉先自己倒是无所谓。
一生荣辱,他都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能怎么样?
他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连副将也不带。
但这样一来又有个问题,他总忘记去别家买酒。
到了食满堂,就只能喝寒潭香。
何桃花建议:“可以喝点别的?我这里好酒不少。”
冉先道:“不用了,我就要寒潭香。”
何桃花在心里念叨了一句:真是头上了坡就不下坡的驴。
……
冉文和冉英兄弟俩被流放的那一天,曾经哭着喊着说要见父亲最后一面。
他们那意思,就是此去无归期了。
被押送出京的时候,在京城的大街上,他们俩还在鬼哭狼嚎。
冉英是个结巴,口齿不清。
但冉文是读过几年书的,语言组织能力还可以。
所以他是主力输出,脚下拖着镣铐,身上戴着枷锁,凄惨地一边走一边哭。
“京城父老,请替我们兄弟禀告父亲,儿子不孝,今生不能再尽孝道!纵万死于边关也难安!”
“请京城父老乡亲奔走相告,替我们兄弟向父亲表明孝心!”
当时冉先正在食满堂喝酒,听见他两个儿子在大街上对他尽孝,那眉毛就抽得差点拧起来。
何桃花看了他一眼,道:“我能打开窗户泼他们不?”
真替他闹心。
冉先阴沉着脸,半晌才道:“算了吧。”
人都要出京了,就像他们自己说的,出了京城就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了。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冉先这手里的酒杯就没停过。
何桃花都有点恼火了,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杯子,道:“喝闷酒伤身。”
冉先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她手里一去。
何桃花是习武出身,不过她这点手段,在冉先面前绝对是绣花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