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曹信的语气是那样的笃定,那样的不容反驳。
彼时的齐想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脑袋埋在曹信的胸口不住地点头。可是,等两人都平静下来后,齐想却又改变主意了。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亲手给曹信戴好后,拉着他的手,走到了不远处的帐篷处。帐篷只拉开了一角,闷热难闻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曹信定睛看时,才见帐篷里的简易病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名正在接受救助的病人。那些人有的呻吟着,有的咒骂着,由于当地的医疗条件落后,救助队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曹信,你回去吧,我不能走,来坦桑尼亚之前我们一起宣过誓的,我们不会放弃这里的任何一个病人!”
放下了帐篷后,齐想转身朝着曹信微微一笑。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曹信握着自己的右手攥得比方才更紧了些。
“我也不走,我也申请要当一名自愿者,大不了跟你一样,你办休学,我办离职。反正我当初在上海找工作就是为了等你,是过渡性的……”
“曹信,很多专业知识你都不懂的,留在这里帮不上忙!”
齐想又将曹信拉远了些,听说他也要留下来,连忙劝道。
“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齐想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巨大的轰鸣声却在头顶响了起来。两人抬头看时,一架红十字涂装的医疗直升机已经从头顶呼啸而过,缓缓在不远处的空旷草地上悬停降落下来。
飞机尚未停稳,一群黑人,已经在一名医生的带领下,向着飞机跑去,打开的机舱里,装满了医疗用具、消毒用具还有很多国际社会援助的药品。见一群人开始忙着将物品搬出机舱,搬进了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里,曹信微微一笑,说了句“谁说我帮不上忙”后,便放开了齐想的手,快速向着直升机跑去。
于是,曹信真就成为了一名自愿者。
……
虽然,如愿接到了儿子曹信从非洲打回来报平安的卫星电话。
可是那几日,李满月的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有天晚上,她做梦梦到儿子和齐想被一群野人抓住了,手持弓箭的野人们在草原上支起了一口大锅,要把他们两人煮来吃。李满月跑去救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拉出来,曹信却又甩开她的手,重新跳进了锅里。说是李满月不救齐想,他就跟齐想一起死。
“我救,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李满月哭喊着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身旁的曹东方还在不停地打着呼噜,李满月见他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稳,气不过,伸腿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结果,曹东方不但没醒,呼噜的音调反而更高了起来。
“曹东方你就是头猪,你们曹家人都没心没肺!”
李满月又骂了一句,再也睡不着,便起身出了屋门,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直守到天亮,约摸着曹智已经起床来,才给二儿子打了一个电话,让曹智今天务必通过大使馆,联系上曹信。
电话里,她哭着对曹智说:“老二啊,你别不信你妈,都说母子连心,我做了那样的梦,老三肯定是出事了!”
虽然觉得李满月是杞人忧天,但是见老妈电话里一直哭哭唧唧,曹智没办法,只能开车回了青梧村。中午12点32分,好不容易把电话打到了红十字会,接电话的却是齐想。
齐想一听见曹智的声音,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怎么了齐想,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一听见齐想悲伤的哭声,曹智的心咯噔一下,李满月和曹东方也伸长了脖子。
“二哥,曹信,曹信他感染登革热了,而且,他刚来这边,水土不服,患上了严重的热带综合症,昨晚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
听到小儿子果然遭遇不测,这一次,李满月没有哭,也没有晕。
她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一个字也未说。她脸色煞白,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滚落。在她的印象中,非洲全都是险恶的病毒,每一种,都能要了儿子的小命。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瞎操心,是我把老三和齐想给害了!”许久,她才嘟囔着,使足全身的力气,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曹智连忙抓住了她的手,给曹东方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带李满月回屋。
“那怎么办啊齐想,你们那边的医疗条件怎么样?曹信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直到再次听到曹智的声音,齐想才强忍住了抽噎,顿了一下,对曹智道:“二哥,我会一直守着曹信的,这边天才刚亮,我们刚刚联系了直升机,一会儿直升机会把曹信接到大医院去……”
“好好,太好了,那就好……”
曹智明显也已经有些谎了,此时,电话也滋滋啦啦响了起来,似乎还隐约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好了二哥,我们要帮曹信转院了,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你们联系的!”
电话挂掉了,曹智却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那一刻,他恨自己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到那个遥远的国度,去帮帮曹信和齐想,此时此刻,哪怕只是站在他们身旁,也能给他们增加一丝战胜病魔的勇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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