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是在娘家呆了两天后,被齐爱华劝回涅槃康城的。
这期间,曹智来找过她一次,替李满月向她承认了错误,她没搭理。齐爱华知道曹智平常很忙,便让他先回家去,自己来劝齐妙。齐爱华虽然嘴上向曹智保证要劝二女儿回家,可是,那两天却一直很少说话,只埋头干着家务活,有时候还会长吁短叹地抽烟发呆,连烟屁股烧到了手指都浑然不觉。
齐妙知道,爸爸虽然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还是担心齐想的。那两天,她分不同的时段,给齐想拨打了几次电话,却都提示接不通。齐妙只得安慰齐爱华说,坦桑尼亚的很多基础设施,公路啊、医院啊,都是中国援建的,坦桑尼亚人应该对中国人没有敌意,让他放心。
“唔,好。”
齐爱华漫不经心地答应着,手中长长的烟灰掉落在了地上。在听曹一鸣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姥爷”后,才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了,把孩子接到怀里,抬头对齐妙道:“妙啊,回去吧,曹智那孩子不错的,你就别让爸再操心了!”
看到爸爸一脸憔悴的样子,有心要跟李满月打一场持久战的齐妙,突然于心不忍起来,又想起曹智的确也没什么错,便点了点头,答应当天吃过晚饭就开车回家。
然而,齐妙没想到的是,那天,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曾让周家万劫不复的女人。
彼时,她在涅槃康城门口支起了一个车摊,以7块钱一个的价格,向路人兜售自己现做的营养套餐。
她的头发剪短了,围着一个浅蓝色的方格围裙,却还是画着精致的妆容,手上的动作也干净利落。
她和周长生的私生女,此时,已经有七八岁。
在妈妈为别人做营养套餐的时候,头上扎满好看的麻花辫,还画着淡淡的粉红色眼影的她,就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乖乖写着作业。
齐妙认出了女人。
女人却没有认出齐妙。
如今,周长生垮台了,她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承担起一位平凡的母亲该承担的责任。看着娘俩相依为命的样子,齐妙微微一笑,多年前,将红色高跟鞋还到她手上的情形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命途坎坷的女人,依旧没忘记作为女人,要美丽,要自信的诺言。
已经在娘家吃过了晚饭的齐妙,点了一个营养套餐。
女人做好了餐,递到齐妙手中,齐妙扫码付款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的女人微微一愣,问了句:“美女好面熟哦,咱们以前见过?”
齐妙微笑着摇了摇头,抱着孩子,转身钻进了停在路口的车里。
她没有再提及任何往事,她知道,对于那个女人,最好的结局,便是往事统统烟消云散。
车子刚刚在车位停稳,听到了动静的曹智已经从楼道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把曹一鸣接了过去,又亲又吻。
看着曹智和孩子幸福的样子,本来还拉着一张脸的齐妙,也不禁微笑起来。她回看了一眼门口卖营养套餐的母女俩,心里又难免对比起自己来,自己与那个苦命的女人相比,是幸福的,是该知足的。
“咳咳……”
她按下了锁车键,轻轻咳嗽了两声提示着曹智,然后,又高高地扬起了下巴。
于是,曹智便极有默契地俯下身来,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跟大哥商量好了,齐想如果还是想不通的话,过些日子,等店里不忙了,咱们俩亲自去坦桑尼亚一趟,就当是补上结婚旅行了。费用智选公司出,算公费哦!”
“嗯!”
齐妙答应着,加快脚步,追上了已经走进楼道里的曹智。
……
不过,曹智的“公费旅游”计划最终还是泡汤了。
因为2018年5月底,曹信捷足先登了。
他用几年来积攒下来的奖学金,找到了上海的一家国际旅行社,报了去坦桑尼亚的旅游团,苦苦等了将近一个月,旅行护照才办下来。
飞机在达累斯萨拉姆一落地,他便偷偷脱了团。
好在,曹信的英语很棒,跟当地人交流不成问题。
他先是找到了中国大使馆,在向大使馆的人打听到齐想所在的公益团队,前几天去了塞伦盖蒂大草原上的某偏远部落后,等不及大使馆帮他联系车子,便又自己联系了一名当地导游,租了一辆看似随时都会散架的越野车,冲进了漫无边际的东非大草原。
塞伦盖蒂大草原,是坦桑尼亚最辽阔、最美丽,也是最原始、最危险的地方,零星散布着许多野蛮的原始部落。草原上,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导航自然也失去了用武之地。好在曹信找的那名司机兼导游还算靠谱,在车子在草原里抛锚了两次,被落单的角马撞烂了后保险杠之后,用了64个小时,终于成功地把灰头土脸的曹信,送到了齐想面前。
彼时,旅行团里找不到曹信的导游,早已拨通了曹信留下的紧急联系号码,联系到了曹智。
电话打来时,曹智正在老家,帮忙调试为太爷爷网购的电动轮椅。老太爷虽然还能走路,但是毕竟年龄太大了,膝关节已经承受不了重负,曹义和曹智心疼老人家,便网购了一部可以用锂电池充电的轮椅,以后,老人家想出门走走,便可以坐在轮椅上了。
接完导游电话的曹智,将这件事情告诉李满月和曹东方后,李满月直接捂着脑袋向后倒了下去,好在被曹义及时扶住了。
“哎哟我那三爹哟,他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摆明了跟他妈对着干了,这是连命都不要了啊!那可是非洲啊,动物世界上天天演,到处是狮子老虎,哪一个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