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智时在上大学后第二年的春末,遇见顾惊鸿的。
人如其名,曹智第一次看见她,就有一种惊鸿一瞥的感觉。
彼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电闪雷鸣,转瞬便下起了暴雨。正在操场上训练的曹智,在教练的带领下,和田径队的其他几位同学,到距离最近的艺体楼避雨。
然后,便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东大击剑队。
在西方,击剑是一项贵族运动,东大击剑队的成员也不例外,毕竟能从小支付高昂的训练费用的,每一个家里都非富即贵。
曹智和同班同学林东岳耐不住寂寞,从休息室里悄悄溜了出来,走到击剑队门外,听见里面正在训练,而且门敞开了一条缝,便开门钻了进去,慵懒地坐在看台上,看台上两位穿着银灰色击剑服的选手“单挑”,当时,他和林东岳谁都没想到,那个频频击中对方,一次次触发警报,身材高挑,动作敏捷的选手,居然是个女孩子。
“瞧见没有曹智,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运动,你知道一套击剑服得多少钱吗?好一点的五位数呢。”
双臂搭在后排的林东岳盯着对面,漫不经心地对曹智道:“也只有咱们这种出身的学生,才会去练田径、体操什么的,又累,又不优雅,以后,还会落下一身病!你还好点,我呀,那可就惨喽。本来还指望在大学里多拿几个冠军,成为职业运动员呢,谁知道遇到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听着林东岳的抱怨,曹智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对面两位击剑队员出神,他很想知道黑色的面罩下面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随着教练员的一声哨向,擂台上的两位选手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失败者率先沮丧地摘下了面罩,曹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位留着短发的男生。正当看台上的两个人准备转身离开时,另外一名选手也摘下了面罩。她长发一甩,正对着将要起身离开的曹智,那一刻,曹智突然愣在了那里。那位刚刚压倒性大比分打败了对手的家伙,居然是个女生。她的头发很长,皮肤很白,朝着对手微微一笑,浅浅鞠了一个躬。
“打得不错啊顾惊鸿,不过,身法还要注意些,几个月后的联大比赛,还指望你给咱们学校拿个金牌回来呢。”
擂台一旁的教练拍着手。他所说的联大比赛,曹智知道,是全省几十所大学联合举办的运动会,三年一届,这一次新入校的曹智恰巧能赶上。他的教练也说过,这一次,曹智很有可能为学校拿奖。
“怎么,看呆了啊?我可告诉你啊,击剑队的美女,你想都不要想,跟咱不是一个阶级的!”
曹智被林东岳推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重新拾步向门口走去。
而那时,正在从擂台上走下来的顾惊鸿也看到了曹智,只不过,她的目光从曹智身上一扫而过,满满都是那种大小姐般不可一世的傲慢。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还没拿冠军呢!”
曹智嘟囔了一句,便和林东岳一前一后出了门。
然而,曹智没想到几个月后能够再次遇到傲慢无礼的顾惊鸿,而这一次,她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优越感。
外面,联大运动会还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喝彩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运动员更衣室内,刚刚换好了衣服,脖子上戴着三块金牌,两块银牌的曹智,吹着口哨,丁零当啷地出了门。然后,便在女运动员更衣室门口的排椅上,遇到正将击剑面罩拎在手中,垂首坐在那里的顾惊鸿了。
她的长发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帖在布满汗水的额头上,也无心再去打理。
看见顾惊鸿,曹智微微一愣。
不用去问,从她落拓的样子推断,就知道,这次她输了。
想起上一次顾惊鸿目中无人的样子,曹智心中一阵窃喜,鬼使神差般,他再次吹响了口哨,而且,还故意加大走路的幅度,将胸口的奖牌撞得当当响。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顾惊鸿手中的细长铁剑便一下子戳到他的屁股上了。
曹智屁股吃疼,惨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回身再看时,顾惊鸿已经从排椅上站了起来,正咬着左边一点点嘴唇,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
曹智简直想骂娘了,现在他可谓风光无限,是整个东大的英雄,而眼前这位失败者,居然胆大妄为戳了他的屁股。
“你就是那个被称为东大飞人的曹智?”
顾惊鸿的语气冷冷的,居然反问起了曹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人长得漂亮,气场太强大,还是因为她手里握着剑,前一秒还想找到兴师问罪的曹智,居然妙怂了。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顾惊鸿,居然很乖顺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然后顾惊鸿便走过来了,曹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但最终还是被跟他差不多高的顾惊鸿逼到了墙角,把脸凑了过来。
该死的是,那一刻,曹智居然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眼,一副就要从了她的样子。
可是,等待的一切迟迟没有到来。
就在顾惊鸿的脸即将贴上来的前一秒,她居然猛地把曹智往墙上一推,动作干净利落地顺手把曹智脖子上的一枚金牌摘下来,戴到了自己细长好看的脖子上。
“裁判黑哨,刚才那枚金牌,本来就是我的!”
顾惊鸿眼中写满了千万个不服,她将金牌戴好后,后退一步,看着心有余悸的曹智:“别得意,你也就是命好,参加的是裁判没法放水的田径项目,等下一次比赛,我一定拿金……”
说完这句话,她居然戴着曹智的金牌,大摇大摆走掉了。
“欸~~我说,金牌是我的啊!”
可是,任凭愣在原地的曹智怎么喊,对面的顾惊鸿,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走出了长长的走廊,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刺目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