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伟力面前,命运也显得如此藐小;命运之树壮大后一直顺风顺水的林祐,终于又体会了一次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
体内“时之沙”开始呼应“时之沙漏”,留给他与戴安娜告别的时间异常短暂;还没来得及多交代两句,时空震荡就达到了顶峰。
林祐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直接被送进了时空通道。
“时间禁区”是个错误,林祐利用“时之沙”进入这个时空也同样被视为一个“错误”。所以,当“时之沙”被成功回收,而时间风暴消散,“时间禁区”因此坍塌的时候,林祐必然被“时之沙”裹挟着一起带走。
这一点,祂和北欧那四位主神的待遇是不同的,因为北欧主神们是在“时间禁区”成型前就躲在了这段时空里。
所以,当执笔人被迫离开时,身中蛇毒昏睡的四个主神依然躺在平台上,身旁还丢着一堆鸡零狗碎,全是林祐来到这个时空后收集的小玩意。
不过,当时间禁区坍塌,神明的行动也不再被限制;至高神的目光几乎第一时间就落到这个时空,落到这几个失败者身上。
不同来源的目光各自包含不同意味。
奥丁难掩失望,开始筹划失败后的应对措施;上帝与柯罗诺斯这两位倍感欣慰,现在只等执笔人平息“时之沙”最后的躁动,从时空通道里出来,就可以宣布大功告成。
可林祐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与先前被上帝送进时间禁区不同,当时的执笔人眼睛一闭一睁就抵达了目的地,身体却难受得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翻滚了千百遍。
这一次从时间禁区出来,林祐的眼睛始终睁得老大;虽然依旧控制不住时间旅行的起点和终点,甚至也干预不了旅行中途的遭遇,可至少能把这一路上能看得明明白白。
时空通道就像个万花筒,万千繁复的图案,定睛去看却是处于不同时间点的一个个地球,一个个大世界。这无数个大世界并非平行宇宙,而是同一个大世界在不同时间点的投影。
林祐自己就像宇宙间无处不在又无可证实的“弦”,不断穿过一个又一个投影,就像一颗飞行的高尔夫球,不受控制地投向最终的落点。
在不断飞行途中,林祐确认了一件事:时间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射线——至少大世界的时间是一条射线。
射线有一个明确的起始点,就是众神塑造大世界框架的那一天。
从时间维度来看,这个起始点也只不过是现实维度里平平常常的某一天,平平常常一天里的某一个时间点。
这就是大世界时间线与现实维度时间线的关系:前者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天然与后者交织在一起。
同样也是从出现的那一刻起,那个时间线起始点就成了身处大世界时间线的人与神所无法回归的原点。所以,大世界可以被破坏、可以改变,但谁也无法从源头上将它重塑。
你可以无限接近,但永远无法触及;可望,不可及。即便至高神也只能利用时间,而不能完全控制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林祐和戴安娜都确认,两人必须等到1994年才能重逢;因为“第一次”这个概念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确定。
林祐不可以事后再返回1920、1930或者中间任何一个年代去见戴安娜;戴安娜也不能在1994年之前的任何一个时间点认识林祐——即便这些时间点里他们两人都已经存在于世界上。
林祐正在观察和感悟,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时间禁区的区间钻了出来;这道身影与执笔人一样,狼狈的模样就像是被人一棍子抽了出来,如流星赶月般追上了执笔人的“脚步”。
“哟,果然是你;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会出来呢!”林祐笑着与对方打招呼;他说话的声音不仅传到高大身影耳中,也同时传到所经过的每一个大世界虚影。也不知不同时间节点的世界里,有没有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
那高大的身影后发先至,不仅赶上了林祐,还以极高的速度超过了他;听到林祐的调侃,对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带着七分慌乱、三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