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形的深潭之上,方重勇正在划船。
如果要发军饷,那么就要提供专门的货物,尤其是扬州府比较畅销的绢帛、织锦等物。这些确实比较难搞,因为扬州府虽然有很多规模不小的纺织工坊,但一直都是被朝廷这么持续索要,府库里的存量并不多。
听从这话,牛仙童一阵错愣,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郑叔清要说这话。
这一连串的请款,可谓是把扬州府积累多年的府库给搬空了。什么兵器啊,铜镜啊,纸张啊,这些玩意一个不剩的全搬上了漕运的货船。
王思礼皱眉问道。
方重勇疑惑问道,这件事他刚刚听说。
而且事情还没整利索!
朝廷用钱如江海,而地方筹钱如锱铢。用得多赚得少,铁打的也顶不住。
桌案前的郑叔清在心中盘算着,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肚子苦水不知道跟谁去说。
还是先缓缓吧。
当官嘛,自然有利益输送,有官场应酬,没有钱怎么可以呢!
跟同僚们出去喝酒要钱,举办文会要钱,衣食住行要维持官场的体面,每一样都要钱!当然了,这些钱,不能去拿朝廷的。拿了就是“贪官”了。
郑叔清嘿嘿冷笑了一声。
“使君有所不知,边镇虽然从不拖欠粮秣,但拖延军饷发放乃是惯例了。现在这次,是……补去年的冬衣啊!”
商品是劳动的结晶,这也就意味着,无论绢帛也好,铜镜也好,纸张也好,都需要劳动来创造,它们是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唉!”
然而,穷有穷的艰辛,富有富的麻烦。
等他离开了很久之后,郑叔清身边的佐官小声问道:“使君,这宦官最是心胸狭隘,万一他回去对圣人说坏话可如何是好啊。”
郑叔清已经摸到了李隆基办事的风格,只要谁把他的私事放在公事之前办了,那么事后哪怕被惩治,也一定不会被一棍子打死。前面几个月朝廷虽然请款很多,根本无法完成。
和籴所需绢帛,那不给是不行的,不能让圣人在长安挨饿。
既然当官是受苦,那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扛呢?给下一任也加点担子吧!
……
“方使君真不愧是方节帅之子啊!”
郑叔清长叹一声,他在等着朝廷清算自己的公文下达,然后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而郑叔清却不明白,朝廷最近“请款”也太踏马多了!这该不会是有人故意在整他吧?
习惯刁民害朕思维的郑叔清,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牛仙童冷冷说道,一只手拿着圣旨递过去,却死死抓着不松手!
你这样我踏马怎么接旨?
“还是来了啊。”
圣人这个命令,有点让人看不懂啊。
这是当时基哥催促他改建华清宫,他以官府的名义向本地富户借贷的欠条。
中枢来的官员,把监造莫高窟的“招待所”也选在这里,只能说这帮官僚真踏马会享受,再怎么艰苦的环境,也绝不委屈自己。
听闻这一位也不是什么为官清廉之辈啊!你在这是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种小事还需要你这个没用的狗东西提醒?
普通官员若是没有朝廷的政策,那是很难在扬州折腾出个所以然来的。
旧唐书说扬州是“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甲天下”。就富裕这块来说,那是一等一的豪横。
可是,他却必须要当这个官!一步都不能退!
月牙形的潭水位于其间,潭水底部有活泉,清可见底,还有鱼儿。
还是别指望朝廷了。
所以方重勇很“识趣”的将沙州的政务,分成了三块。
打仗他行,搞钱他不行!不发军饷,豆卢军要哗变的!
“朝廷这么任性么?”
朝廷不给工钱,这些人的劳动积极性也不高,很多时候就是一两年换一批人。
杨钊这个名字,很陌生啊,也没有说这个人之前是什么官职。
如果“打赏”宫里派来传旨的太监,那基哥知道了会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他郑某人在扬州这个花花世界里玩得不亦乐乎,指甲缝里漏一点出来都是金山银山?所以不吝啬打赏宦官?
郑叔清心中一沉,只要看牛仙童的模样,就能猜到这份圣旨的内容如何了。
“只是,军饷所需不少,使君要如何操作?”
在心安之余,王思礼疑惑问道。
方重勇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道:“都是些小事而已,王军使回去好生安抚将士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