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塔恩背负双手,缓步绕过办公桌,左眼和魔戒垂下,注视着邓布利多长及腰际的白发,老人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四肢僵硬地像是木头。
“校长,”拉塔恩俯身,低语如蛇嘶,“你也不想沦为罪犯吧?”
气氛硬得像块石头。
韦斯莱夫人试图缓和:“孩子……”
拉塔恩微笑,这个笑容骇得韦斯莱夫人连退数步,险些撞翻校长办公室里的那些银器。“您是在叫我吗,韦斯莱夫人?我虽然跟金妮很熟悉,和她一起上课下课,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住在同一个塔楼里,但我显然不是你的孩子。”
韦斯莱夫人面色陡然一白。“不要……”她颤抖着说,“不要伤害金妮……”
“有个好消息。”拉塔恩直起身来,仿佛没有被打断过,“魔法部和我们将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意味着合作的可能。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福吉部长的道歉信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看,它来了。”
一只谷仓猫头鹰降落在校长办公室的窗沿上,嘴里叼着一封打着魔法部徽章蜡封的信。拉塔恩用漂浮咒打开窗户,这只猫头鹰立刻飞进来,将信放在校长面前,急匆匆逃命似地飞走了。
邓布利多一动不动,双眼透过半月形镜片看着信件上的猩红蜡封以及康奈利·福吉的落款,整个人似乎正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拉塔恩从背后将双手搭在校长的肩上,只要轻轻用力,老人脆弱的脖颈就会折断。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毫无起伏地说:“不打开看看吗,教授?”
“你已经将它的内容透露给我了,”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声音艰涩干枯,“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你,马格努斯先生。”
“相信?”拉塔恩空洞地目视前方,眼眶中的魔戒既冰冷又滚烫,指尖传来老人锁骨被碾压断裂的脆声,以及被强压下去的痛哼,“是呀,我也相信你,邓布利多……本该如此。”
他松开校长的肩膀,任由邓布利多的双臂无力地垂落下去。韦斯莱夫人发出尖叫,她的魔杖在抽出前就被红狮子隔空碾成纷飞的木屑。
拉塔恩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魔法部的人估计明天一早就到,希望校长你能以最好的面貌去迎接他们。那么,告辞了。二位,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弯腰钻过门框,戴着噬魂魔杖的右手一挥,校长室大门在他身后被重重甩上。
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韦斯莱夫人的啜泣和邓布利多的呻吟,校长催促他的手下用他的魔杖治好断裂锁骨,拉塔恩沉默地走下螺旋楼梯,步伐杂乱,心绪如麻。
“他”当年对我,是否也有过这种情绪波动?
“我刚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莱昂的意识重归黄金狮子虚影,他森绿色的眼眸惊愕地看着拉塔恩的侧脸,“小鬼,你的眼睛怎么了?!”
拉塔恩偏过头去,刻意回避老狮子的目光,“你管不着,莱昂。求求你闭上那张臭嘴,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莱昂张着满口剑刃般的獠牙,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拉塔恩以为他又抽离了意识时,雄狮的利爪忽然离开了他的肩膀,沉重又笨拙地按在了他的头顶,揉搓厚重茂密的深红长发。
拉塔恩惊得差点左脚拌右脚,从楼梯上一头栽下去,他难以置信地转脸看向面容严肃的老狮子:“你这是……在安慰我?”
莱昂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拉塔恩哑然失笑,泪水也在同时冲出了眼眶,他在螺旋楼梯上坐了下来,将脸埋在掌心里。“说真的,莱昂。”他竭力维持平静的语气,“你真不适合干这个。”
“那又怎样?”莱昂哼了一声,“我从来就不喜欢你,马格努斯。你小子既自大又傲慢,仅剩的一只眼睛还短视如鼠,论闯祸和惹事你倒是天下第一。但那又怎样?我终究是你亲大哥,你终究是我该死的蠢弟弟。”
“……莱昂。”
“有屁快放。”
“你终于比荷鲁斯更有大哥的样子了。”拉塔恩在老狮子生气前补充道,“他归来了。”
莱昂揉搓拉塔恩脑袋的动作瞬间停住,他猛地将狮首凑过来,死死盯着镶嵌在增生血肉里的魔戒。“荷鲁斯,他在哪儿!!!”狮吼如雷。
“东方。但不管他在那里搞些什么,我暂时都没有精力去管。”拉塔恩站起身来,“我必须要积蓄力量,不能再被一场又一场突袭牵着鼻子乱转。我承认我的短视,也承认我不擅长思考。但饭要一口口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莱昂用卡利班方言骂了一句,显得焦躁不安。“你最好别玩脱了,小鬼!”他抽离意识,化身瞬间从实体化为虚影。
我真想向你保证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莱昂。
拉塔恩看着黄金狮子威严而呆滞的面孔。
但想想我曾经做的那些计划,哈,还是算了吧。
他走下螺旋楼梯,从哼哼唧唧的滴水嘴石兽脑袋上迈过去,穿过残破的走廊和惶惶不安的魔法画像,大理石台阶已经断裂,他干脆直接往下跳,重力魔法让他落地无声。
礼堂门口,用来计算各学院分数的大沙漏已然破碎,红绿蓝黄四色宝石散落一地。此时已是凌晨,小巫师们钻进睡袋里在礼堂席地而卧,大都因为今日的疲累而陷入梦乡。
拉塔恩跟在礼堂门口守夜的费尔奇先生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径直穿过破破烂烂的大门走了进去,隔着老远就看见一大群小巫师围在他从伊莲娜那里买来的电脑旁。
但丁正在玩《鬼泣3》,看着他操控他自己在屏幕里跳来跳去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科林早就在睡袋里打起了呼噜,只是看他捂着耳朵以隔绝键盘声的双手和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的睡眠并不香甜。
源清隆在睡袋里翻了个身,他闭着眼,但没睡着,故意背对着拉塔恩。
“呦,回来了,哥们儿?”但丁摘下耳机,将键盘交给早就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同学,“我还以为你等天亮了才——妈妈咪呀!你眼睛咋啦?!”
拉塔恩还没回答,就看见源清隆猛地从睡袋里弹了出来,像是出膛的炮弹,那双黄金瞳里的惊惶和关切是无法伪装的。
“我没事,兄弟。”拉塔恩笑着摆手,“现在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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