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则最近有点忙。
西夏复国,三分之一个西凉重新回到党项人的统治之下,各级行政机构还在逐步组建,而那个他亲手扶持的西夏女帝又是个不管事的,他这个西夏的宰相不忙谁忙?
好在这样的忙碌,这样把一切都扛在肩膀上的感觉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已经逐渐习惯,而且这些年来他也确实培养寻找到了一批可以替他分担一些事务的人,所以虽然事情堆得让人焦头烂额,但在他的统筹下,一切都还算是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然后兴庆就被围了。
不好说这到底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匆匆组建的党项人大军,再加上现在肯站出来的多是些大多声名不显出身寒微的将领,收复旧都的那一败倒也合理,辽人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被赶出西凉,反倒是会让人觉得过去那十八年的沉寂与隐忍是场笑话。
在围城的那些天里,兴庆城内的很多党项人都露出大祸临头的表情,在许多年里西凉都在重复发生这样的事情,反抗,镇压,清洗,看起来这一次好像也在重复之前的故事,但一场登基大典,还有那个表情安定总是忙碌的中年文士,给了很多人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心。
是的,信心是夏则给的,而不是那个女帝给的。
大多数党项人能对那个皇室最后的公主、如今的女帝身份表示认同,但在这份认同之外,却很少能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大概是因为除了登基大典之外,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子的缘故,相比起所谓的正统,他们还是更信任那个无论是守城还是施政时都站在最前方的中年文士。
但这种信任也不是无限的。
一开始还好,不过围城的日子一久,大多数人还是有了怨言,像模像样开启的朝会上,有些官吏主张起了撤退和逃跑,而民间被安置的党项人也会说些带着怨念的话,比如当初的日子虽然难熬但也还勉强能过下去,而这场起兵复国发展到现在就算是彻底断了所有党项人之后在西凉继续生活下去的路,战争开始时的期盼与热情,在挫折后很轻易就变成了徘徊与怨念,或许再围上一段时间,那个曾被视为英雄和支柱的夏则,也会成为他们口中的罪人。
然后就到了那天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