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终于算是打完了。
算一算时间,他去年冬天北上进了河北,那时候的河北是个什么烂摊子?真定河间被辽人占着,不时出兵劫掠,无数流民被迫南逃,一路上尸横遍野,过了黄河见不着多少活人,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觉得下一刻辽人就要彻底打下河北。
如今过了半年,真定收复了,河间收复了,只要他再继续往北打一段,将雄州打下来,今后彻底连成一线的防线在一两年内不用担心伤筋动骨的辽人南下,河北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他想做的一直都不多,百姓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当兵的能领到军饷,能保家卫国,能为了守住河北而毫无畏惧地去和辽人厮杀。
如今看来,几乎就快做成了。
接下来或许还需要很多改革,还需要很多时间,但无论怎样,如今的河北,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雏形。
轻轻抚摸着地图,顾怀连着绷了许多天的神经终于松缓了下来,连带着他的脸颊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镇抚河北,他做到了。
......
在把辽人彻底赶出河间之后,整个河北都陷入了某种狂欢的气氛,其中以真定最为热烈,大概是同为才收复不久的失地的原因,对于河间所遭受的,真定百姓最为感同身受,对于英勇奋战的将士们,他们也最为感激。
重新日渐繁华的街头,不知道多少人在热情洋溢地议论着战果,人越是经历过痛苦与混乱,才能知道眼下平静的日子有多么珍贵,那位进入河北之后整顿吏治安顿流民击退辽人的靖北伯爷,在他们的口中几乎已经成了某种信念与希望。
一道人影走过街头,听着那些议论,美丽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已经是晚春初夏的时节,天气越来越温暖,崔茗穿着薄纱制成的青襦,下配素雅的襦裙,身姿婀娜气质微冷,再配上她绝美的容貌,一路上引得许多人目生惊艳,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喜欢有什么表情或者言语,像是个美丽的瓷娃娃,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让所有人都失去了接近的心思。
她走过一条长街,停留在了一间府邸前,她知道自己的身后应该跟着某个锦衣卫,但她并不在意有些事情被那个人知道。
还没有敲门,门扉就已经打开,门房走在前方引路,好像她依然是那个崔氏的明珠一般恭敬。
从她遇见顾怀开始,崔老太公便说过她与崔氏再无关系,然而实际上,这种关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斩断,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和当初大相径庭,她依然可以动用崔氏的一切力量,但却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崔茗走进花园,看见了一道苍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