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像是以往那般,他下意识躬了躬身子,想请这位公子再说一遍--或者说他没有听错,只是未曾设想过会有人上门来问这破破烂烂的勾栏怎么卖。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身着一身黑色儒袍的年轻公子笑了笑:“我的确是在问这勾栏出不出售...不过看你没有直接摇头,想来只是顾虑价钱。”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勾栏里的摆设装饰,慢慢说道:“京城有好几家勾栏,都比你们这里看起来好太多--但我实在喜欢这个地段,所以才直接来了这边,你如果是东家,那么现在就可以开价了。”
焦浩心想这地段也叫好?勾栏就开在全城平民百姓最多的地方,几乎隔着一条巷弄就能看到路边成堆的流浪汉,这公子哥是不是对地段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说起来他之前也想过要不要把勾栏盘出去,然后去外地闯一闯,毕竟总这么在京城硬熬也不是个办法,看不见出头的日子,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换条路走--可后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是因为勾栏里那么多伙计,还有伙计背后的一家子都在指着勾栏吃饭。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
大概是看出来眼前这个生意人的窘迫,顾怀摆了摆手:“我问你,这勾栏,它挣钱吗?”
焦浩怔了怔,随即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么既然不挣钱,卖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好过哪一天就不知不觉地倒闭了,”顾怀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茶杯,说道,“不用担心说实话我就会压价,也不要想着把价钱开得太高--我谈生意不喜欢勾心斗角你来我往,有时候只要溢价不太严重,一锤子买卖我也愿意挨宰。”
焦浩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但他好歹在京城厮混了这么多年,很容易就能看到年轻公子身上那极难伪装的气质--平静而毫无波澜,对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有把握,仿佛在静等着他表演。
之前焦浩一直觉得所谓的威严是很虚无缥缈也很可笑的东西--目光怎么会有力量?然而此刻他却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直在巷弄间厮混,从未见过习惯了权力然后掌握着许多东西的大人物,然而此刻他却在眼前这个年轻公子哥面前失去了以往的风趣和机灵。
他老老实实开口:“敢问公子盘下这勾栏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