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军已兴,何告为?(6k)

“若令叔亮明身份,我们必然奉为上宾,杨观察也不至于.”

“你在教我做事?”

粘罕怒而奋起,打断马扩并沉声提醒:“一个首级而已,对大宋有何影响?张觉首级可以送,杨长首级就不行?还是说你们想战争?”

“张觉、杨长岂能混为一谈?此事过错本不在杨长,而且他是正五品观察使,元帅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不如换一个容易实现的”

马扩谈判经验丰富,先入为主以为这不是粘罕底线,漫天要价还得坐地还钱。

就在他还价的时候,帐外抬进来一只烤羊。

粘罕舍了他走到桌前,拿起小刀对准羊腿,自言自语道:“上了餐桌的羔羊,它凭什么讨价还价?本帅手持利刃,还怕吃不上肉?”

“嘶”

马扩倒吸一口凉气,他竟感觉那羊就是大宋,于是平复心情拱手回应:“这件事非同小可,连童宣抚都无法决定,而且杨观察武艺超群.”

“童贯做不了主,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至于如何取杨长首级,还需本帅来教?”

粘罕不客气地说完,张嘴咬去刀尖的肉块,咀嚼得满嘴都是油。

“啊这.”

“马廉访,既然元帅要求不改,我们先回去汇报。”

辛兴宗看出情况不妙,便拉住马扩欲请辞离去,但遭到粘罕喝止:“你们要留下一人为质,也力麻立,你回去为童贯传话,辛将军则留在云中!”

“不是.”

“元帅,您不能.”

马扩看到辛兴宗表情惊恐,正想着开口帮他争取一下,突然十几名金兵涌入帐中。

“刚刚就说过了,不要试图教本帅做事,送也力麻立去边境!”

“是!”

粘罕一声令下,四名护卫便挟马扩离开。

辛兴宗愣在原地,粘罕轻蔑看了他一眼,指着桌案悠悠说道:“辛将军,这烤羊滋味不错,过来陪本帅共享,顺便讲一讲杨长.”

“啊?”

“别怪本帅没给机会。”

关于杨长的个人武勇,粘罕已从田豹口中获悉。

田豹、陈宣辗转流落西夏,那时西夏还是辽国藩属,听说有人伏杀金人勇士,自然引起西夏边军重视。

靠着完颜阇母等人身上的遗物,两个大宋贼寇竟在西夏混成了小校。

当然,也因为他们能吹牛过火,‘光辉事迹’最终被西夏高层获悉,而西夏刚刚向金国称臣,不久即把田豹、陈宣解送至云中。

杨长是猛将不假,而且驻在上党要地,但完颜阇母、完颜斡鲁两条命,足以让粘罕下定决心攻宋。

不光潞州的义胜军降金,武州、朔州的义胜军也被招降,雁门关防线对金兵形同虚设,另外常胜军小校韩民义,也在不久前率五百人降金,这些消息都是开战催化剂。

无论宋朝杀不杀杨长,粘罕依旧会按计划出兵。

如果杀杨长,粘罕能提前除掉一個劲敌,如果不杀杨长,这消息也会传回沁州,让其与朝廷离心离德,却不知杨长本不和朝廷一颗心。

粘罕故意扣下辛兴宗,是想了解山西宋军布防,为自己南下提供便利。

不是所有派出的使者,都如马扩一样幸运能回去。

同时期的蓟州,接伴使傅察、蒋噩在这里等金国使者入境,最后却等来了斡离不的金兵,傅察保持气节被杀,蒋噩则选择投降。(每逢春节,两国要互派使者贺正旦,接伴使即为接人的使者)

另一队倒霉蛋,是徽宗派去的回庆使,祝贺金国擒获天祚帝,他们十月初八离京,最终也一头撞进金军怀里,正使贺允中被下狱,副使武汉英降金。

十二月初四,马扩一路狂奔回到太原,将粘罕无礼要求上报童贯。

童贯听后两眼一黑,当即晕厥在宣抚司大堂,不一会服用参汤才醒转。

睁开眼,看到宇文虚中、范讷、王云、宋彦通等幕僚亲信都在。

童贯抖擞精神坐正身体,对众人问道:“粘罕要杨长首级止戈,且不说陛下是否会同意,你们随本王去过河北,都了解杨长本事,他怎肯引颈就戮?”

“大王何出此言?”

马扩急得跳了起来,正色提醒道:“粘罕何等人也?岂可因杨长止战?此时应该加强防守,杨长正好用来御敌,另外潞州义胜军叛逃,我担心朔州会受影响,应立即增兵北上,眼下调沁州兵马最合适。”

“不可。”

幕僚王云出言反对,言曰:“粘罕要杨长首级,消息早晚传到他耳里,此时无论调他本人,还是沁州兵马北上,都容易引起误会,会说大王借刀杀人。”

“可是.”

“王云所言甚是,暂时不要惊扰杨长,等请示陛下再说。”

马扩见童贯把话说死,旋即提醒道:“河东路险,有关隘山川为屏,我们还有时间;但河北全靠常胜军,一旦常胜军有变,金军便可长驱直入,不然可以绕后策应,甚至能威胁到东京。”

“你有什么想法?”

“斡离不用兵不及粘罕,我们应该坚守河东一线,然后把主战场放在河北,并且不能让两路金军汇合,只要能打退斡离不一路,河东的金军也就自然退去;

而不让两路金兵汇合,守住真定府就是关键,但宋江、卢俊义出身草莽,他们江湖气太重,很可能被金兵牵制,眼下辛将军被扣金营,河北没人约束梁山军,我愿请缨到真定监军。”

“你要去真定?也好。”

童贯当即对宇文虚中说道:“等会替我拟一份奏疏,举荐马扩为真定承宣使,方便他到真定行事,另外再置一桌酒,为马承宣饯行。”

“军情紧急,哪有心情吃酒?”

马扩一脸无语,摩拳擦掌回应道:“下官马上就启程,另外要尽快上报,让朝廷积极备战。”

“也罢,你既然着急,那就先走。”

童贯对着马扩轻轻摆手,紧跟着把亲信范讷召至身前,轻声嘱咐:“伱去准备一下,明天派人回一趟东京,把杨长这事通报蔡攸,让他请示陛下决断。”

“是。”

范讷拱手退了出去,余者见童贯闭目不言,也纷纷告辞离去。

童贯不想睁眼,是不想面对现实,他不想与金国开战,不想失去现有荣誉。

自己人无法叫醒‘装睡’的童贯,粘罕派来使者却能轻松叫醒他。

十二月初五,马扩回太原并前往真定的第二天,金使王介儒持粘罕书信抵达。

粘罕在信中遣词不逊,提到‘两朝之事,若不互相融会,须至战争。’

童贯一边陪着小心,表示粘罕的要求兹事体大,他已写好奏表马上送往东京,并在宣抚司设宴款待王介儒。

就在宴会期间,粘罕的另一个使者,也是童贯的熟人撒卢母,与王介儒同天到达,他带来一份开战檄文《牒南宋宣抚司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