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难遇,又逢过年。
京城百姓正月无事,大多会出门闲逛做乐,类似桑家瓦子这样去处,向来是人流极大的所在。
杨长想从勾栏里脱身,以他的手段不要太轻松。
前面茶博士透露的信息,以及与赵福金同样身材的护卫,不难猜出那少年就是赵构。
最后‘九妹’冲出来封走位,杨长却没让着这位康王殿下。
但是,杨长也有点意外,意外赵构在球场上的表现,此时不像贪生苟且之人,可是后来做了一国之君,为何会怂成那个摸样?
杨长没有深入了解宋史,估计是王爷和皇帝心态不同,赵佶没当皇帝之前也踢得好球,要是他当一辈子闲散王爷,或许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急匆匆跑出茶坊,穿梭在勾栏间的人群里,很快就出了桑家瓦子。
考虑到大内高手熟悉地形,杨长并没由界身巷返回潘楼街客店,而是向先东穿过横街再向北行,辗转来到潘楼街正东的‘土市子’。
土市子是集中买卖竹竿的集市,也被城中百姓称作‘竹竿市’。
此地人口稠密、商业繁荣,是与南御街齐名的商业区,但相对于南御街的‘高端大气’,土市子显得更加平民化,也更有人间烟火气。
杨长行走在土市子内,仿佛置身未来社会小县城,很有过年赶大集的感觉,只见四处人头攒动、接踵摩肩。
这密集的人流量,大内高手早已甩掉。
在土市子转了一个时辰,看到不少卖粮食种子的店铺,杨长本打算给杨德买些回去,但考虑到很快就要招安,最后放弃了这个念想。
申末酉初回到客店,戴宗、乐和还没回来。
杨长与扈成约晚上见面,但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于是便躺在榻上休息熬时间。
望着屋顶,举起双手翻转端详。
回想今天拳打大内侍卫,杨长突然刷的一下坐起来。
【一虎之力】配合【铁壁】,一拳能把大内高手打退或打伤,对付普通人岂不是直接毙命?
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需要自己出手应对,又不想惹麻烦怎么办?
对了,我还有相扑术。
本以为高俅掉落技能垃圾,却没想到还有特别的用途,果然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
也就是杨长有更高追求,以及看不起大宋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否则单凭今日他球场大放异彩,高低可以复制高俅的成功道路。
桑家瓦子勾栏五十余家,光蹴鞠表演场所就有四五家,杨长来东京几次在街头闲逛,都看见有小厮在街巷内玩蹴鞠。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估计东京很多少年都在学高俅,希望有天也能被权贵所关注。
他们像极了南美贫民窟里的孩子,也像极了那些跟风做网红的主播,都希望能被幸运砸中一飞冲天。
但高俅的成功,并非只靠蹴鞠一项技能,而是他从小在市井磨炼出的心性,以及懂得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
杨长躺在榻上‘胡思乱想’,很快窗外光线就变得昏暗。
他便换了一身灰布棉衣,头戴在土市子新买的兜帽,打扮成普通百姓出了门。
与扈成晚上约在州桥,位于皇城正南的御街中段,而潘楼街在皇城东南正街,步行穿街过巷有一定距离,大约需要半个时辰才到,但这对惯走远路的杨长不是事。
夜幕降临,御街南段,灯火通明。
州桥拱顶之上,扈成倚着栏杆四处张望,他已在此等了许久。
下午杨长匆匆离去,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想知道扈三娘情况吗?晚上一个人来州桥等我。
当时梁山攻打祝家庄,扈成听劝转移了几个至亲,所以对杨长的印象极好,虽然没能力救出扈三娘,却也想知道妹妹的近况。
扈成正喝风观望,突然左肩被人一拍,顺势扭头没看见人,却听杨长在右边说话。
“果然守约,没带外人来。”
“还以为你不来了,下午多亏了你解围,对了,三娘她”
“此处太过喧哗,我们到河边叙话.”
杨长指了指桥北河堤,带着扈成边走边小声介绍。
“你娶了三娘?”
扈成刚走两步就激动停住,紧跟着又点头叹息:“她在山上有个依靠也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与三娘一直在打听你们的消息,今日能在东京相会实在幸运,不知兄长现在何处安家?下午那茶博士曾向我介绍,说你们是行伍的军汉.”
“当时悔不听你言,应该多转移些人和物,导致这几年生活窘迫,辗转去了不少地方,最后在西边面前定了下来,而我去年为了一家的生计,投到老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事”
“记得兄长颇有武艺,投军也不应该只是小卒,为何在球场被人呼来喝去?”
“呵呵.”
扈成苦涩一笑,摇头解释道:“军中升迁并不容易,我参军时间又比较短,没军功当小卒很平常,此番能随恩相入京,已算我莫大的幸运。”
“原来如此。”
杨长急忙伸手到怀里,取出提前准备的布袋,递给扈成说道:“仓促之间没有准备,这里还有几条黄鱼,就算我和三娘孝敬家人。”
“这也好”
若是放到过去,扈成一定不肯收,但现在家里落魄,就再不会拒绝。
“梁山这两年风头狠劲,但这种好日子不可能长久,其实打败禁军没什么了不起,大宋的精锐全在西边,朝廷若以老种经略相公为将,只怕你们覆灭就在弹指之间,你打算与三娘一辈子做贼?”
“实不相瞒,梁山一直在谋求招安,小弟此次秘密入京,就是为图此事。”
“能行吗?”
“希望很大。”
听到杨长肯定的答复,扈成凝重的表情终于舒缓,拍着他手臂说道:“若招安能给个一官半职,伱们就能安心过日子,要是朝廷只能赦免旧罪,就直接到延安府来找我,以你的本事必有作为,听到没有?”
“好的,以后再说。”
杨长本想劝扈成搬去南方,毕竟以后若真的出现靖康之变,大宋整个北方土地都会沦陷,但此时却拿不出理由劝说。
毕竟在古代社会,背井离乡、长途迁徙非常危险,能顺利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对了兄长,老种经略相公进京作甚?”
“恩相没说,大家都推测要去剿匪平叛,毕竟朝廷接连败给梁山,而且方腊还在江南僭号称帝,不过梁山既有意归顺,想来不应再浪费钱粮攻打。”
扈成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打更声,于是急忙抱拳告辞。
“这么快二更天了,哥哥现在必须赶回去点卯,我们明天再约时间详谈?”
“小弟还有事要办,明日就先不联系了,兄长也去忙自己事,总之我会善待娘子。”
杨长随时可能会走,所以没有答应扈成再约,但走前却不忘追问:“对了,下午球场那少年公子,只怕他的身份不简单,我没有给你们惹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