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见人群边缘位置,韩滔、彭玘四人表现得拘束,便主动靠过去,宽慰道:“诸位,我这里没啥规矩,你们来了就放轻松,看看人家宣郡马。”
“是杨兄?”
“呵呵,我们比不得他。”
几个降将的话,引得武松、李俊等人都回头。
鲁智深见到杨长,即拍着肚皮打趣:“杨长兄弟,啥时候能开饭?洒家都饿了。”
“肉都已经下锅,闻到香味就能吃。”
看着杨长指着露天灶,鲁智深紧跟着撸袖口亮出拳头,提议道:“你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咱们过过招?”
“鲁大师请找别人,我还得看着锅里,不然肉得糊锅。”
“好嘛。”
鲁智深傻傻挠头。
等到午时过后,众人都闻到了肉香,大和尚即催促众人去落座。
行至空地灶火边,看到杨长手里端着一盆,盆里是一团白浆。
武松不知何物,便问:“三郎,你这是作甚?”
“贴锅边馍,还得等会才能吃,大家可先入座喝酒。”
杨长言罢伸手没入盆中,抓出一团湿面糊在锅边造型,让这群壮汉看得比切磋还认真。
宣赞见杨长手法熟练,旋即扯住凌振衣角问:“凌兄诚不欺我,这锅边馍的手艺,嫂嫂不会吧?”
“我都是第一次见”
凌振的话被武松听到,心说你是第一次见有啥?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也不是大哥的手艺,估计是三郎家乡美食。
午时过半,杨长终于揭开锅盖,热气夹着肉香腾起。
二十来个体阔汉子,各掇矮凳围坐在土灶边,他们连桌子都没有一张,酒和碗筷直接放在地上。
就是这么简陋的环境,大家却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欢声笑语不断。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对洒家胃口。”
“这才叫过年!”
“我先说好,明年还得来。”
“三郎找跟学的手艺?我舌头都要吞掉了”
“定是叔婶教的,杨五叔,武松敬你一碗。”
“老汉不会说话,总之大家吃好喝好,你们都是三郎的好朋友,这孩子身世挺可怜的,请以后多照顾他”
杨德一家原本在屋内用餐,扈三娘则在里面陪着他们,中途卢氏让儿子去外面同席,想让他多认识些山上头领。
杨俭胆怯不愿出去,杨德就带着他一起壮胆,父子两人正好一人一灶,控制小火保持食物温度。
这样一来,屋内只剩两个女人。
扈三娘饭量不多,吃了会就不时往外瞟。
卢氏知道她在看杨长,便小声问:“三娘,你们何时要个孩子?趁着婶子身体还行,可以帮你看管的。”
“不瞒婶婶,奴家也想为官人生儿子,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至今没有什么动静,也找安神医搭脉问诊,他说我们都没问题,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唉.”
扈三娘性格爽直,面对长辈并没隐藏。
卢氏见她说得诚恳,于是郑重回应曰:“既然安神医这么说,可能真是缘分没到,反正你们都很年轻,本来也不用太着急,不过若是久不成孕,你就得另想它法。”
“还请婶婶教我。”
“抱养个孩子冲冲喜,或者给三郎再纳个妾,有时候缘分很神奇,外人能给自己带好运,婶子只是提个建议,说不定你很快就有了。”
“我省得的.”
扈三娘大家闺秀,这些道理她很清楚。
古代男人有权利和财富,无儿无女就会成为绝户,所以家里人会想一切办法,即便男人不想纳妾,主母都会帮找女人。
扈三娘沉思之际,她并不知自己成了忠义堂内,宋江与吴用的话题。
宋清安排的筵席,都是传统菜式与做法,头领们将酒肉灌下肚皮,很快就吃饱喝足散了去,留下宋江、吴用憧憬未来。
两人刚说到大名府,宋清突然去而复返,带去了后山的信息。
那热闹的场面,宋江听完立刻蹙起了愁眉。
吴用则掰手指与宋清确认,“林冲、武松、鲁智深、朱仝、李俊、童威、童猛、韩滔、彭玘、凌振、宣赞、郝思文、史进、朱武、陈达、杨春、萧让、金大坚,再算杨长、扈三娘、曹正,已足有二十一人,杨长人缘竟这么好?”
“不全是杨长的人缘,其实大部分都是人带人。”
宋江半眯着眼,摇头喃喃自语:“但韩滔那五人很是奇怪,他们中有四人被杨长夫妇生擒,难不成擒出了人缘?”
宋清跟着补充:“听说都是自己去的,他们就在露天围着锅用餐,条件简陋却笑声不断”
“哦?”
宋江眨了眨眼,捋须说道:“下来让关胜、呼延灼去问问,这几人突然去亲近杨三郎,说不定有什么原因,我以前真小看了,他凝聚力竟然如此强劲,好在他淡泊名利、不抢不争.”
“四郎先去忙。”
吴用打发走宋清,即小声对宋江提醒:“莫信直中直,须防人不仁。兄长不要掉以轻心,以后可少让他们夫妇带兵.”
“有道理。”
宋江颔首肯定,补充道:“前几天老父曾对我讲,以后再分配作战任务,尽量让他们夫妇一起,应是三娘找我爹说了什么,军师以为如何是好?”
“夫妇一起?好办啊。”
吴用捻须一笑,说道:“大名府正月十五有花灯,是我们夺取城池最好时机,要提前派人乔装入城潜伏放火,他们正好可扮观灯小夫妻。”
“甚好,也不知到正月十五,背恶疮能否痊愈”
“哥哥最好留山休养,届时小可代哥哥下山,必然不负哥哥重托。”
“嗯。”
两巨头开完小会,初三即派遣细作下山。
细作们扮成货郎、猎户、客商、乞丐、游人、僧侣、公人.
吴用事无巨细,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一股脑派出二三十人。
三对夫妇都扮看灯的村民,打算于正月十五和人群混入,任务是到卢俊义家中放火。
杨长不拒绝公费旅游,但也不想与张青等人同路,于是下山便与扈三娘脱离大队。
两人共乘一马,沿路昼行夜宿并不着急,就像蜜月旅行一般。
行路两日,恰好来到独龙岗下,举目只见一片萧瑟。
疏落的村户还在,三座繁华大庄已成废墟。
扈三娘来到自家村口,驻足良久没有说话,似乎在为逝去亲人默哀。
杨长揽住她肩膀,柔声安慰道:“娘子不伤感,你的家仇为夫一直记得,等时机再成熟一些,定然让李逵付出代价。”
扈三娘听得感动,却不想杨长再冒风险,便摇头回道:“要不还是别了,那黑厮是宋江心腹,晁盖都被人暗算,咱们斗不过他.”
“不需要正面对抗,只要抓住宋江软肋,杀李逵便易如反掌。”
“宋江软肋?”
“现在梁山不断坐大,朝廷也必然会考虑招安,这就是宋江最大软肋,我估计他做梦都在想招安,只要让李逵破坏招安,你猜宋江会如何?”
听了杨长的想法,扈三娘大眼睛一眨不眨,喃喃说道:“李逵既是宋江心腹,他怎么会拂逆宋江之意?”
“现在不好说,梁山众头领各有心思,招安这事不会太顺利,总之到时我见机行事,该拱火就拱火,该火上浇油就浇油,不怕玩不死李逵。”
“总感觉很危险,官人你有把握吗?可别伤了自己。”
扈三娘是真紧张。
杨长见状给了她个摸头杀,自信说道:“娘子放宽心,我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况且以我现有人脉,宋江届时真想翻脸,恐怕得掂量掂量。”
“官人别过分乐观,当时来我们寨中团年的头领,不可能都会帮咱们”
“我心里有数。”
杨长当然明白这些,吃吃喝喝交的朋友,永远不如利益稳固,他目前唯一的倚仗,也许只有武松一人。
但是,武松一怒,血溅十步,足以震慑宵小,何况杨长也不是泥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