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口越来越多,供养的人越来越多,财政支出的需要也会不断增加。”
“但皇帝又限制了永不加赋,不能再加税,地方官员会不会拼命在朝廷无法公开监管的“费”上想办法?”
“最后,百姓承受的实际税费只会比其实更高。”
杨玉环听得发懵,只能嗫嚅道:
“那……永不加赋……是个幌子?”
李隆基看着她这幅模样,无奈极了。
“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只能说政策是好的,但限制的太死了……”
“再者说,这也是后面的事了,最起码对当时的百姓是好事。”
……
{冷不丁一看,这事很好对吧。但要知道另一件事。}
{明万历初年与清康熙末年的人丁数和征税田土数大体相当,而赋税收入却相差悬殊。}
{清初常年赋税,仅地丁钱粮一项即高达三千万万两,几与明末赋税常额加上三饷总和相等。}
{康熙之能实行大量蠲免,根本原因即在于高额赋税远远超出地方百姓的承受能力。}
{而所谓蠲免,实则是将竭泽而渔亦无法征得的亏欠转化为朝廷恩惠。}
{康熙在理智清明之时,未尝虑不及此。三十八年南巡,谕户部:“额赋浩繁,民生拮据,历年逋负计算日增。江苏、安徽所属旧欠带征钱粮几及百万。念小民方供新税,复急旧逋,物力维艰,势难兼办。”又曰:“历年正供钱粮,因输纳维艰,致多逋负。”}
{但身为满人统治者,康熙又必须掩饰事实并歪曲历史:“朕屡经蠲免钱粮,何以仍然如此?想由明末伤残,本朝休养六十余年,元气尚未尽复。或有司不善抚循之过欤?”}
{要不就是归咎小民不知节俭。“各省朕虽不时蠲免钱粮,屡加恩恤,而小民生计终属艰难。”}
{李光地曾感叹:“朝廷一免江南银米即二百万,自古无如此之多者,只是天地间却不见有宽裕润泽之气。”}
{“国家免钱粮动数百万,而民不感。”然而慑于康熙,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总是无好官”,“想是官不好”。}
{但康熙一朝的财经赋税基本特征之一,就在于决不真正实行减轻赋额,而宁愿以不断蠲免逋欠来宣扬“爱养黎元”的“古今第一仁政”。}
{否则,怎么造成大清得国最正的明证?}
{而与之相应,便是各地大量积欠和新旧兼征,百姓永无喘息之日。}
{只要稍检史料,就知三年蠲免全国一周之际,地方上仍积欠如旧。蠲免的实际效果与其政治意义截然有异,但众多史家依然津津乐道如不疲者。}
……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制度设计,康熙因此也确实成为被后世热烈颂扬的“千古明君”。】
【清代后世皇帝一说起大清的成绩,第一项往往都是“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深仁厚泽,沦肌浃髓”。】
【臣子们一提起这项仁政,当然更是称颂无已,称之为“天恩浩荡,亘古未有”,“此诚自古帝王所未闻之盛典,而我国家亿万世休养生息之政源也”。】
【“永不加征之谕,皇祖有训”,“上稽百世以上,旁考四海以外,未有如我大清之轻赋者”。】
……
大清·雍正时期
雍正捏着眉心,一阵阵的烦闷。
别人不知,他却门清。
盛世?盛你个球!
“玛法真是千古明君啊。”
雍正疲惫的睁眼看向一脸敬佩孺慕神色的弘历,沉声道:
“康熙五十五年,江南总督赫寿因五十一年曾奉有免征比年所欠钱粮之旨,仍分年带征。”
“随即上折奏以江南赋重,钱粮之多,本年钱粮尚且拖欠,而业已奉命豁免之钱粮,不但民力所不能完结,且民意亦以为业已豁免,顾不完结,实则兼征。”
“故请依照陕西已行之例蠲免江南旧欠。”
“你玛法批令缮本具奏。”
“可待赫寿题奏至京,却为户部所格,以至次年三月未见施行。”
“你可知为何?”
弘历摇头实表不知。
雍正闭上双目,手里转着十八子,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原因是你玛法怀疑赫寿奏请恩蠲是受江南籍汉人赵申乔请托,以取悦地方。”
“而赫寿疏中以西边正用兵饷之时,故旧欠未准蠲免,照依部议分年带征一语,令你玛法反感。”
“你玛法表明战争绝不影响蠲免。”
“所以,当年年底,你玛法得知准军侵入西藏、前线形势明显恶化,以至不得不向汉官曝白之际,宣称将东南和西北八省地丁屯卫银二百余万全部蠲免,并将安徽、江苏漕项免征一半。”
弘历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
“玛法坚持赈济蠲免,是担心汉人因准部之役而怀疑大清政权的稳定和承平盛世?”
雍正不说话。
弘历看着默认的阿玛,顺着话语也想到了康熙末年的事。
雍正则又再次开口,只是语气莫名。
“康熙五十八年,调集大军进藏,截留部分漕粮贮积东南以备赈。”
“六十年夏,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麦已无收,民多饥馁。”
“承平盛世已难于继续粉饰,清军亦无能深入进剿准噶尔。”
“高额赋税使得以营造一个虚有其表的盛世,但同时又伤了清廷赖以树立的基础。”
“你以为当了皇帝就能高枕无忧?”
“错了……事情远非如蠲免、赈济表现的这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