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灵停了片刻,见两人都神色凝重默然的望着自己,他也只能继续说道:“那年年关之时,在中原武林付出极大代价之下,曾经横行祸乱中原的魔教势力终于元气大伤,他们不得不集结残部向西退去,并潜伏于湘楚与渝州之间的深山中。中原联盟信心大增,正要乘胜追击,却不料魔教派人传来消息,说月之华有意与中原谈判。此举大大出乎中原联盟的意料,联盟中也分成了和谈与求战两派为此争论不休。就在这时,当初被放走的魔教两位天王传来秘信,说月之华之所以决定谈判,是因为圣传中有人反对教主一意孤行与中原武林血战到底的决定,所以已经带着近两千教众秘密返回西境,意图以西境长老会的力量制衡教主,迫使他退出中原,以免引起灭顶之灾。月之华虽怒不可遏,但将近一年的争斗让魔教来时的近万人已经锐减过半,如今又被属下带走了两千人,除了圣传核心主力之外,如今在月之华身边的人也仅仅只剩不到两千,精锐力量更几乎消耗殆尽,所以他不得不与中原提出谈判,以缓解燃眉之急……秘信传来,中原联盟为此争论更加激烈,求和派觉得中原因此一战也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若能和谈成功,也是一个兵不血刃让魔教退出中原的机会;但主战派却认为中原应该趁此机会一举歼灭魔教,彻底免除后患。两派争执不下,儒门商意行却提出了他的意见,声称可和亦可战。最后经过数日商议,决定一面先答应与魔教谈判,但在谈判时要暗中部署力量,如果魔教其心不轨,便可趁机将其一举歼灭……”
赵柏灵话头一顿,神色忽然间更加阴沉。
公子羽皱起眉头,忽然问道:“莫非那次谈判,最后却成了双方最后的决战了么?”
“非也……”
赵柏灵脸色阴沉语气沉重地摇头道:“当年那次谈判虽没有成功且发生了恶战,但那并非是最后的决战。”
“哦?”公子羽也颇为意外,蹙眉道:“谈判之时又发生了何种变故?”
赵柏灵沉吟道:“当年双方的谈判地点定在渝州与湘楚交接处一处名为鹰愁涧的地方,那地方山高林密,正是潜藏伏兵的绝佳之地,而魔教残部也正潜伏在那附近。谈判时,中原三教以儒门商意行、道门崇真剑派齐华阳、佛门天轮寺善玄方丈为代表,率领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而魔教一方则由教主月之华与六色圣徒七人参与,那月之华虽年纪不过四十出头,但相貌丰神清奇霸气自生,不愧为一教之主。而后谈判开始,但却并没有延续多久便发生了争执,因为月之华非但狂妄嚣张,声称提出谈判并非是圣传已经失败,而是他要给中原武林一个得以继续存在的机会。同时还提出了两个非常荒唐的条件。其一,他要整个中原武林承认圣传是天下第一教派,要三教在内的所有教派都以圣传为尊。其二,他要佛门天轮寺所有人跪在他的女儿月无缺面前认错,要方丈善玄自废修为成为月无缺的奴仆。中原若答应,圣传就可以不再起刀兵与中原武林和平相处,如若不然,便会重新发兵血洗中原。这两个条件一说出来,不单天轮寺善玄勃然大怒,其余中原群雄更是惊怒交迸,双方当即撕破脸皮出手相斗,中原联盟的伏兵趁机出动,但魔教也早有预谋埋伏,魔教王首率领早已埋伏好的高手教众倾巢而出,于是双方在鹰愁涧展开了一场厮杀混战……”
“魔教与中原联盟血斗了一年,双方比拼谋略武力,都互相损失惨重,但那次谈判却是双方首要人物的初次相遇,特别是月之华,中原武林早已听过他的可怕,可很多人心里仍旧怀疑对月之华的形容太过夸大其词,就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谈判之时中原一方都想知道此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直到与月之华真的交上了手,大家才突然明白,江湖上对那个魔教教主的形容非但没有夸大,反而低估了他真正实力。”赵柏灵脸庞肌肉忽然狠狠抽搐起来,语气越来越低沉凝重,他眼中暴闪着怨毒忿恨之色,缓缓道:“当时谈判是在鹰愁涧之间的铁锁桥上进行,除了谈判双方的代表一物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近那座铁索桥,但双方交谈仅仅不到刻许时间便忽然动了手,九大门派中的‘非常道’掌门是第一个向月之华出手的,但月之华却只用一掌便将他击落于鹰愁涧粉身碎骨而亡。当年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皆乃当世武林顶尖高手,非常道掌门以内家功夫名震江湖,率先出手之下竟挡不住月之华随意一掌,中原群雄见状无不惊骇。月之华趁机发号引出伏兵,并伙同六色圣徒于铁锁桥上力斗中原群雄十一人,中原一方虽有商意行齐华阳善玄等三大绝顶高手,却仍敌不过月之华一人之力!其余八派掌门先后被六色圣徒与支援的魔教高手缠上,竟一时陷入苦战,只得边战边退,其间那月之华展现出恐怖的武功修为,竟先后击杀了英雄楼和移星社两位掌门,中原群雄只得退出铁索桥,将月之华引入伏兵包围……”
铁铮不禁听得悚然色变,难以置信的问道:“十几个顶尖高手不敌一人之力,那月之华当真如此厉害?”
公子羽却是默然未语,但他的双眉却紧紧挤在一起。
赵柏灵身形微颤语气阴沉道:“恶战之时,那月之华不但形如魔神,一身功力源源不绝,功体肉身更是刀剑难伤宛如铜皮铁骨,他出手便如风雷霹雳,所过之处仿佛天降异象,当真有摧山破海之势!他孤身一人闯入包围圈,被中原数十名高手合力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过程中但凡被他真气沾到者皆粉身碎骨而死……”他忽然嘴唇轻颤,既怨毒又无奈的接道:“说来惭愧,当时我虽然也是伏兵之一,但在围攻之际,我根本没有机会进入战团,只能在外围掠阵。而中原群雄从未见过那等恐怖可怕之敌,当真心胆俱寒,我们这才明白难怪月之华那般狂妄,以他之能为,的确可称无人能敌。但死局已成,却也只能拼死相搏,很快鹰愁涧山中便尸横遍野……”
“那场恶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群雄虽以众敌寡,但却奈何不了月之华,双方斗得天昏地暗,最后月之华被群雄引入一处山间狭谷,意图利用地势之利消耗他的功力,岂料月之华却越战越勇,出手之间劈山斩石直令风云变色。群雄无计可施,只得咬牙以群力车轮战消耗他的力量,却反被他杀得性起,九派之一的浮沉宫主与天轮寺罗汉堂首座皆先后命丧魔掌之下,门下弟子高手更死伤近百。就在双方不死不休之际,事先越过后山的剑宗与北方武林群雄包抄了魔教伏兵,与中原其他人合力拼掉了魔教十几名高手以及数百教众,其他人眼见大局不利,只得迅速撤退。月之华得到撤退的信号一时分神,才被商意行与齐华阳两大高手以绝顶剑法趁机破了他的护身罡气。但两人的倾力一击也仅仅只是让月之华的身上多了一道伤口,而且那伤口眨眼之间便已恢复,那一幕让所有人都以为看花了眼,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可怕诡异能为之人。那月之华见己方情势不利,只得含怒抽身退走,中原群雄纵然人多势众,却无人能挡得住他,只能任由那魔头安然离去。鹰愁涧一役,双方共计战死千余人,中原一方另有伤者数百,可谓对抗魔教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赵柏灵说到此处,他手中的水囊忽然裂开,清水顺着他那枯瘦的手掌滴落。他呆了一呆,不由垂头看向自己的手,眼里布满了茫然无奈与空洞之色。
那只握着破碎水囊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拳,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那同样瘦削的脸庞上浮现出事过境迁后依旧难以释怀的惊惧后怕以及不甘,但他对此却只能无可奈何。
“源源不绝的真气内力,肉身刀剑难伤,且能伤痕自愈……”公子羽忽然沉吟道:“如果一个人的武功能达到如此境界,那的确可以称之为天下无敌了,难怪当年中原武林会被魔教逼到绝境。”
铁铮却忽然皱眉道:“那魔教教主既非真的神魔,却能拥有堪比神魔无敌的力量,但看你的样子,你对此似乎并不惊讶?”
铁铮当然不知道公子羽的过去,也不知道公子羽少年时曾经是与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起度过的,如果他知道,或许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公子羽淡淡一笑,道:“倘若那月之华如今还活着的话,那我一定会比你更吃惊,因为那足以证明他真的有如同神魔一样可怕。但现实是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我才不会觉得惊讶,因为这也同样证明他也并非真正的神魔,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也一样会死。”
铁铮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不论一个人再如何强大,但只要他已经不存在死掉了,那又有何可怕?
公子羽忽然看向赵柏灵,说道:“我有些好奇的是,那月之华到底练的是一种怎样的武功,才会让他能够拥有那般强大的力量?”
他这样问的意思很简单,月之华如果不是真的神魔,那能够让他身负那般强大力量的根源,当然就是某种神异的武功了,这也是最符合常理的推断。
但赵柏灵却摇头叹道:“当年鹰愁涧一战,我们都发现月之华的武功招式其实并无太过高明精妙之处,似乎也没有明显的派别之分,甚至还有些杂乱无章,说白一点,他的武功路数就如同一锅大杂烩,看不出明显的奇特之处,但他的可怕也不是武功招式,而是他出手之时发挥出的力量……”他忽然脸皮一阵抽搐,仿佛又想到了某件异常惊怖之事。
“哦?”公子羽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他的功力真气又有何不同?”
武道中人都知道,一个人修练某种武功,招式只是其一,但最重要的却是内功修为的深浅,因为内气真元的深浅程度,便是力量强弱的根本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