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抬头看向头顶交叉运转的两座衡星仪,察觉到中间隐隐出现的结界力量的波动,顿时心头一喜,暗道:“封印之力已经出现,再坚持片刻,应该就能大功告成。”
就在他略微分神之际,无比敏锐的本体感知陡然察觉到身后传来危险的预警,他冷哼一声,身形微侧半步,看也不看便随手一掌反拍而出。
在他身后丈许之外,朱厌无声无息的飞扑而至,肢体雪白但却泛着猩红血色的双爪夹着乱卷的电流和雷鸣之气,朝着任平生倏然抓来。
可惜这一次偷袭再次被任平生提前察觉,随手一掌拍出的激荡掌劲呼啸着破空横撞,空中电流飞溅雷声闷震,朱厌一声怪叫,再次被逼得翻身而退。
看着聚灵石散发出的浩然清圣灵蕴,朱厌只急得怪啸连连,凶残之相更盛,突然间,它不再意图偷袭任平生,而是窜身而起,双爪含怒挥出两团雷电,轰然砸向正在运转的一座衡星仪。
敢情这凶兽非但力量强悍,还更具备着某种程度的智慧,知道退而求其次,意欲摧毁吸纳聚灵石力量的衡星仪。
任平生双目寒芒一闪即灭,沉凝的神情首现杀机,他冷声道:“好畜生,当真找死!”
掌随话起,一道凌厉掌影破空飞出,后发却先至,将那两团雷电震碎在空中。
朱厌似已经察觉到衡星仪对于任平生的重要性,当即于怪啸中腾空而起,再一掠飞纵数丈,有意与任平生拉开距离,而后再度双爪连挥,奇异的雷电异能化为三团流光,轰然砸向衡星仪。
任平生脸色陡然一青,他一只手既要控制着聚灵石,又要不断输送真元之力,一时怎能分身?沈默身前两道细线般的锐利刀芒一闪而过后,三头怪兽分成六段顷刻毙命。他身形如风而退,刚好瞥见这紧急一幕,但他此刻也鞭长莫及,心头陡然一沉。
任平生脸庞怒容骤现,双足一沉,无双真气瞬间汇聚周身,只闻一声沉喝,随即衣袖翻飞,瞬息间单手连换掌指拳三种手法,隔空遥遥击向那三团流光。
而后手势再变,反掌为爪,朝着朱厌虚空一握。
随着这一连串奇快无伦的动作,山洞中的空间仿佛为之停了一瞬,而后那三团几乎就要轰中衡星仪的流光之前,分别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掌指拳三道虚影,于间不容发之际将三团流光瞬间击碎。
同时,正狂暴扑向衡星仪的朱厌身前,突兀的出现一道五指爪影,爪影仿佛见风即长,须臾间化为丈许大小,将朱厌身影尽数笼罩,随即轰然一握。
巨大的爪影仿若实体,蕴含着难以抗衡的巨大力量,竟将朱厌牢牢擒住,随着任平生单手隔空一挥,凶狂无比的凶兽就被硬生生摔出去十几丈飞砸在山壁上,山壁顿时凹陷乱石飞溅,整座山洞都为之一震。
朱厌血红的眼瞳中神识浮现出短暂的涣散,诡异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滚落,它肉身虽强悍,但任平生这一击显然也让它也有些吃不消。片刻后它重新腾身站起,浑身电光乱窜,血口獠牙怒张,冲着任平生狂啸不绝。
经此一击,朱厌凶狂的眼神中终于浮现出几分畏惧,它焦躁不安的上窜下掠,但忌惮任平生恐怖的力量,一时竟再不敢轻举妄动。
任平生冷眼望向朱厌,沉声道:“下一次,便让你神魂俱灭!”声震山洞回声不绝,冷冽之语更显无伦狂态。
沈默斩尽首波怪物凶兽,暂得喘息,刚好目睹任平生惊世骇俗的一击,心头再起震动,暗道:“好厉害的隔空化劲功夫!他随手一挥,就能发挥那般出惊世骇俗的力量,他的根基修为到底是有多高?”他与任平生相处数日,后者出手虽不多,但每一次出手都仿佛信手拈来般随意自然,其中根本看不出有何精妙的招式,就算是最普通的拳掌功夫由他使出,便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力。
沈默忽然领悟到,武功一道乃技击之术,目的只为击倒对手,只要拥有了绝对强大深厚的功体根基后,武功招式便只是辅助,所谓一力降十会,本身能发挥出多少力量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但要实现这个道理却必须要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本身具有拥有压倒性的功体根基,只要满足了这个前提,才能在面对任何精妙的武功招式前应对得从容不迫,并且施以最简单却最致命的反击。
沈默念头方起,便听得朱厌厉啸再起,山洞中狂暴气息陡增,抬眼看去,第二波更狂暴更凶猛的怪物已经进入洞中,正如潮水般向龙涎口冲来,而百丈高的缺口处,怪物野兽正源源不断的涌入洞口。
任平生忽然抬头,厉声高喝道:“老伙计!”
洞顶缺口之上,已将空中鸟群杀尽大半的金翅大鹏闻声而动,鼓荡双翼疾掠而下挡在洞口,将正要涌入洞口的怪兽挡住。
大鹏一双金色翅膀早已满是血污,但它却是越战越勇,怪物凶兽突见天敌挡关,一时惊慌失措,一眨眼工夫,便被大鹏鸟双翅扫翻十几只,再一腾掠,双爪如钩挥扫,洞口群兽顿时血肉四散,惨嚎尖叫声连绵不绝响了起来。
没了朱厌纠缠,此处再无金翅大鹏鸟的对手,在它或凌空扑击或掠地卷挡的杀戮下,涌入山洞缺口处的无数怪物至少有一半是被逼得从悬崖掉落,剩余的便只有被屠杀的下场。
而空中仅存不多的鸟群,也不敢轻易下落,于是洞口之处,便有了一鸟当关,万兽莫开的局面。
山洞内,两三百头怪兽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占据了半个山洞。沈默一咬牙纵身扑出,冷冽刀光随身纵横飞掠,一时间血如雨落尸横遍地,整座山洞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可无论沈默出刀再快狂风刀步如何精妙迅速,也实在难以尽数挡住潮水般的兽群冲向龙涎口,他念头疾转,随即狂风般掠回龙涎口岸边,开始转攻为守沿着岸边来回纵掠,斩杀靠近龙涎口的兽群。
只不过短短时间,龙涎口岸边便已经堆满了无数怪物的残肢断体。而沈默早已杀得汗流浃背浑身浴血,此情此景,像极了几日前夜幕中倒马坎同样血腥的情形。
但论惊险程度,倒马坎的情形却又远比现在更为危险,因为尸鬼没有生命感受不到痛楚,所以根本不惧砍杀,甚至还能在断体的情形下继续攻击。而此时这些变异的怪兽虽数量惊人,但沈默尚能对付得游刃有余。
缺口处暂时虽没有怪兽能突破大鹏的防守,可已经进入洞内的怪物却依然多得数不清,沈默虽神勇无比,但在兽群舍生忘死的冲击下,他数次被迫陷入包围,却又立刻突围重新守住位置。他刀锋飞转纵横,将一头巨大黑虎还有两只背脊长着倒钩骨刺形如巨犬的怪兽斩杀后,忽然惊觉腰间一热,他本能一掌轰出,凌厉掌力将一头苍狼劈得血肉模糊,顿时气绝。
沈默反身出刀,将扑近身的数头怪物斩得身兽异处。他趁机急退数丈,而后快速看向腰间,发现左肋衣衫裂开,一道尺长伤口隐隐作痛,心知竟被方才那头苍狼偷袭得手,所幸未曾伤及筋骨。
沈默心头一沉,当日在倒马坎面对众多恐怖的尸鬼包围,他也能全身而退,却不想此刻竟会伤在一头野兽的爪下,他立即察觉不对,暗中运劲,竟发现内力运转已不如先前那般充盈,隐有滞塞之感。
以他的内功修为来说,这种情况实在太过反常了。
“莫非此地的环境真有影响真气运行的作用?还是说刚才服下的药没有效果?”仓促间沈默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正要趁机调息真气,忽觉手中传来颤抖,低头一看,只见手中七杀刀微颤不止,刀身中原本那一条暗红血槽此刻竟变得赤红妖艳,血色犹如活物流转不定。
更让沈默惊诧的是,他早已浑身浴血,可斩杀了不知多少怪兽的七杀刀,刀身上竟连无半点血迹!
沈默心想但凡锋利无比的神兵利刃,刃不沾血本也是正常之事,但当衣襟上掉落的鲜血沾上刀身,并在瞬间就被吸入了血槽中时,他的脸色就不由倏然一变。
沈默忍不住嘴角一抽,他虽是七杀刀的主人,可这种诡异情形他从未见过。
他游历江湖多年,虽武功高绝,却从未妄动杀心,最近一次出刀杀人就是在落日马场和倒马坎,可那时候七杀刀都从未有过如此异象。
看着手中七杀刀越发妖异,沈默一时不明所以,握着刀柄的手更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异之力,仿佛七杀刀中封印着某种存在,在吸食了活物鲜血后得以复苏,急欲破刀而出。
在几日前的连番血战中,七杀刀饱饮人血,虽也出现过类似的诡异现象,但当时沈默只以为那种异象是七杀刀这种神兵利刃的独有特性,所以并未太过在意。而现在这些怪兽的鲜血却让七杀刀出现如此反常迹象,这实在令他难以理解。
然而沈默不知道的是,在鬼隐的秘典记载里,七杀刀乃是被视为一种禁忌的存在,称为“妖刀”。而这个秘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元武宗当年并没有告诉他。
刹那间,沈默意识不自觉地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中。
就在沈默恍惚出神的短短刹那间里,十几头怪物已经趁机咆哮着冲向了沈默。危急间,一道凌厉掌劲隔空飚出,将一众怪兽尽皆轰碎在沈默身前,腥浓的血水溅在脸上,沈默顿时回神。
沈默急退两步,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有意识被侵占的感觉,顿时大吃一惊。
石柱上,任平生虽暂时身不能动,却尚能一心数用,一边留意着衡星仪的运转和虎视眈眈的朱厌动向,一边一手压制着聚灵石,空出的一手衣袖翻飞不绝,五六道雷霆般的掌力隔空劈出,将十余头冲向龙涎口的怪兽劈得血肉纷飞,其余群兽被掌势余劲所阻,前冲的势头略微一停。
“小子且莫大意!”任平生趁机沉声提醒道:“衡星仪还需运转两次,再坚持片刻!”他一心数用之下,同时还在不停耗费自身真元之力,在这般巨大的耗损之下,哪怕他有着惊人的根基修为,此刻也不由得汗流浃背,额头青筋鼓起,逐渐已有吃力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