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做女人就是麻烦。可你知道么?你已经比世上很多姑娘幸福多了。”庾思容所讲这话,是她第一次来葵水,姜氏跟她说的。如今,她可以转送给赫连翊。
赫连翊极不喜欢下身不受控制的黏腻感,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烦,撇撇嘴问:“此话怎讲?”
“正常女子每个月都来信期,那每个月都要用布条。许多人家缺衣少食的,怎会舍得拿好布做女子用的布条?你可以用了一次就扔,还有用不完的棉花,对穷苦人家的姑娘,却是一块布条洗了又洗,直到用烂了。好棉花要卖钱,舍不得用,都是塞草木灰。在你当庾大小姐的这段时间里,你多想想这些,便会知足了。”
若是男儿身,赫连翊定会眉头紧皱捏着鼻子离开,不愿听这些事实。可他成了庾大小姐,真真切切体会到女子来信期的不便,不禁想到大庸王朝,女性也将近一半,这些女性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不舍得花钱多买布条,是极有可能的。
随后,他又想到有一年发生了华县地震,当时地方官员递上的折子,除了救灾的粮食、衣裳和篷布等,还有女子用的布条。当时,满朝文武痛骂那官员无耻下流,只惦记着女子裤裆那点事,皇帝命人将那官员抓到京城,痛打五十大板。
那官员被打得血肉模糊快要死的时候,却不改口,只喊着:“大家都是女人生的,却满口仁义道德,不顾女子水深火热,终究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现在回想起来,那官员当真是心细如发,将女子难以启齿的需求都能发现,却为文武百官所不容。假如当初赫连翊懂这些,为那官员求情,世上就会少一缕冤魂;华县地震受灾的女子,也不用时刻担心脏了裙子被人笑话,又没得换的窘境。
在这一刻,赫连翊开始觉醒——当明君,会批阅折子,会开疆拓土,会任用贤能,还不够,要想百姓之所想,要急百姓之所急,把百姓们的安危时刻放在心上,为百姓们做真正能落到实处又受益的小事、好事!
赫连翊双手按着大腿,下决心从这一刻起,要当一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以为能调动几万大军,经手军国大事就算不可多得的皇太子了!
庾思容一直盯着赫连翊的脸,明明是俊俏妩媚的脸,但神情充满了刚毅,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定要做成似的。
庾思容轻轻一笑,柔声笑问:“你是不是想办什么大事?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想让天底下穷苦女性,都能用得上好布条,让她们在信期也敢没有顾虑的出门。”赫连翊声音变得轻快,眉头也舒展开来。
庾思容眼角尽是笑意,赞许地表态:“这倒是很好,只是实行起来,却有难度。就好比施粥,有些家庭尚可的,也佯装吃不起饭,一家几口全去粥铺领粥吃。如果给所有人发布条,势必会有人钻空子。”
“凡事总有些蛀虫想钻空子,但不能因为怕有人钻空子而不做。”
“这话说得很是。”
两人还想继续交流如何做布条并发放下去,马车停下了。
庾思容拿起备好的蓝布包袱,“这里头是上等布条和棉花,够你用的,拿着吧。”
赫连翊嗯了一声,把蓝布小包袱挎在肩上,坦然地下拉马车,迈进庾宅的大门。
“大姐,那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