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又发心口疼?可请太医来瞧过?”赫连翊焦急地问。
阿魏恭敬回话:“良娣说旧疾反反复复,瞧来瞧去总也不好,宫中贵人多,便不麻烦太医了。”
“她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怎么一点儿也不在乎自个儿的身体?”赫连翊发出感慨,望着紧闭的雕花木门,只觉得胸腔处闷得慌,便抬脚踢了地上的汉白玉砖。
不成想,汉白玉砖块大又重,只踢一脚,赫连翊便疼得受不了,越发又气,冲垂手而立的宫人们怒斥:“孤限匠人一天之内将东宫青砖全部换成汉白玉砖,怎地才换了这么几块?”
其他宫人不敢接话,唯有为首的宫人是皇太子近身服侍的宦官——何桂通,斗胆站出来接话,“回禀殿下,造办处烧制的汉白玉砖,只得了这么些,匠人们铺得只剩下这六块,等着请殿下的示下,是等浮梁御窑厂的汉白玉砖送来,还是先紧着六块铺完?”
浮梁距京千里之遥,哪怕千百块汉白玉砖已烧制完成,走水路联运日夜兼程,也须得等些日子。眼下这六块还未铺的汉白玉砖,不铺,堆在一起,给赫连翊添堵;若铺下去,与灰扑扑的青砖泾渭分明,着实难看!
横竖想不出来好法子,赫连翊气得青筋暴怒,“孤瞧着整个东宫,竟是没一个人把孤放在眼里了!造办处没有现成的,难道别处也没有么?若是你们真想办好这事,早该排除万难,将里里外外全部换上了汉白玉砖!罚扣你们半个月薪俸,以儆效尤。”
宫人们垂手听训,何桂通更是后背冷汗涔涔。倒不是为着找不到汉白玉砖铺挨骂而难受,毕竟挨骂是家常便饭的事,早习以为常了。而是未经帝后允许,皇太子私自命人将东宫换汉白玉砖,乃是一种僭越!即便他们听令办好这等差事,日后算账,也是要掉脑袋的!
此外,宫里已传出风声,帝后对皇太子生活奢靡,宠爱宋良娣冷落太子妃王氏这等宠妾灭妻的行为,已极为不满,多次召集三公九卿,密谋废太子之事。
俄顷,两列禁卫军簇拥着传旨太监而来。
“陛下有令,请皇太子殿下跪地听旨。”
怕什么来什么,何桂通大感不妙,立即跪下了。其他宦官、婢女等,也不敢耽搁,席地而跪。
才议事回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就有圣旨来?若是平日赏赐圣旨,多半是传旨太监与宫人而来,怎么多了禁卫军?赫连翊眼皮跳得厉害,拎着蟒袍下摆,姿态文雅地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翊,身居嫡长,聪颖过人,自六岁立为皇太子,择名师以启智,选谋士以任幕僚。然年已及冠,听小人之谗言,远君子之谏行,生活奢靡,耽于酒色,宠妾灭妻,无可承七庙之重,今贬翊为豫章王,褫夺皇太子之位。须得痛思己过,以造福百姓为己任,切记切记!钦此!”
赫连翊僵在原地,只觉得双眼模糊,他是帝后最爱的嫡长子,怎么会被废呢?
定是噩梦一场!
他接了旨,双脚如踩着棉花轻一脚重一脚地走着,忽然一个趔趄,撞上了香樟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