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卫国公府,马车照例缓缓驶出,悠闲得就像一个早起遛弯的老人。
在不远处的街角,再度遇见了等候在此的另一辆马车。
不需要招呼,两辆马车的车夫缓缓驱赶着车子,一前一后地行进。
在这晚春将过,初夏已临的早晨,他们没再去那羊肉摊子,而是找了个豆浆油条铺子,叫了豆浆油条、清粥小菜,慢慢地吃着。
等吃过了早点,两位老人同样一起登上了其中的一辆马车。
“你帮我分析分析,清北楼的事情,有没有古怪?”
马车缓缓前行,赵老庄主开口问道。
苏老相公自然是知道那事的,闻言稍作沉吟,“从道理上讲,是讲得通的,高阳那小子在雨燕州事情办得如此漂亮,雷厉风行,雷霆万钧,这些各地豪族怕是都已经胆寒,与其死扛落得个雨燕洪家那等结局,祖宗基业全灭,还不如改变主意,出点血,割点肉,好好配合,至少也还能保住锦衣玉食,将来未尝不能有重新发展起来的机会。”
他手指轻叩着膝盖,“涂山三杰既是帝师,又是天下文宗,更与高阳关系匪浅,是个不错的人选。同时对这些大族而言,示好这等人物,也不算丢人。但是他们却忘了,涂山三杰可与寻常那些顶着大儒名头实则利欲熏心之辈不同,他们是有真正的文人风骨的,同时更不乏远见,知道若应了此事,得不偿失且后患无穷。所以,注定这是一场郎有情妾无意之事。”
说到这儿,苏老相公停顿了一下,“我知你意,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跟清北楼那边吵起来。带着讨好之意而去,最后却又敢跟人吵闹了起来,说起来的确有些不合常理,匪夷所思。但是你想想,他们就算真的心怀不轨,这么做又会有什么影响,用意在何处呢?”
赵老庄主很欣慰,自己的老友没有说出那种【我看你就是多心了】之类的蠢话;
但他也很头疼,因为这位聪明的老友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难题,那就是怀疑他们,立足的点在何处呢?
赵老庄主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玄狐到现在还没抓到,我总是心神不宁,他执掌黑冰台二十余年,熟知各种手段,在中京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隐蔽的后手和暗桩,尤其是眼下,他们已经在谋划行刺陛下了,你说我岂能不慎之又慎啊?”
苏老相公淡淡道:“既然知道他要行刺陛下,那就加派人手,好生护卫陛下。宫中有商至诚,出宫就让你的人也跟上。任凭这些人有千方百计,难道还能隔空咒死陛下不成?”
这思路,其实也是赵老庄主自己的思路,当苏老相公也这么回答他,他便知道,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这样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冰台的探子匆匆而来,“安国公,陛下出宫,今日驾临清北楼!”
赵老庄主和苏老相公登时对视,面色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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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辰时,德妃陪着穿戴整齐的东方白用过了早膳,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裳,微笑着道:“母后等你回来。”
东方白重重点头,“母后放心,儿臣会把事情办好安全回来的。”
德妃嗯了一声,温柔地笑了笑,“陛下聪颖天授,这点小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东方白小脸一红,恭敬行礼离开,走出几步,忍不住兴奋地蹦跶了两下,但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昂首挺胸,端正地走了几步,而后悄悄回头。
德妃微微挪开目光,装作没瞧见,嘴角挂着温情脉脉的笑容。
等彻底瞧不见东方白的身影了,她才在袁嬷嬷的带领下,缓缓去往后花园,散心踱步。
走在御花园中,德妃叹了口气,“前两日,徐太妃也出宫去了,这后宫之中,倒是愈发冷清了。”
听着主子那带着幽怨的语气,袁嬷嬷自然是连忙开解,“这不是还有满堂春花,满目锦绣陪着娘娘嘛!”
她笑着微搀着德妃的手臂,“再有一个月,就又有小殿下要陪着娘娘,何来冷清之说呢!呵呵!”
德妃闻言也下意识地抚着肚子笑了笑,等了片刻,忽然问道:“说起来,建宁侯也快要回来了,为了国事在外奔波了数月,他那两个新婚的夫人,怕是在心里怪着哀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