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洋房的二楼被打通,做成巨大的书房,七爷是老式人家长大,许多习惯都和老太爷相似,不喝咖啡只喝茶,不用钢笔用毛笔,熏着沉香,听着雅乐。不过二十多岁,像个暮霭沉沉的老人家,连带着那股狠厉和压迫感,都一并继承了下来。
此刻,慕宇闻着幽幽的沉香,额头已经渐渐沁出一层薄汗,而站在他身侧的李管事,背后已经湿透了。
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只看着谢悄缓缓画着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三月天,还是冷的,你们说呢?”
“是。”李管事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这棉服你们送了一个月,是打算到七月天交到灾民的手中?”
李管事噗通一声跪下来:“七爷,北边争斗不断,中间的交通出了问题,还有一段桥被炸毁了……”
“原来如此。”谢悄冷笑一声,“不如我过去,和工人一块儿搬砖搬木头,帮你们把桥建起来?”
李管事慌得拼命磕头。
“上海滩纸醉金迷,确实容易迷眼睛,李管事这么喜欢,以后就留在这里,让东洋会社好好照应你。”谢悄冷冷道,“慕宇。”
“是!”慕宇立刻走过去,一把抓起李管事,“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背叛了七爷,真不是个东西,留你一条命,别的你也不配得。”
“我错了,我错了,七爷,我不该听信了日本人的鬼话……”李管事还想求饶,却被慕宇丢了出去,门外早已经立着两名大汉,封了他的嘴,架着他下楼离去。
李管事一走,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慕宇小心翼翼道:“李管事能搭上日本人,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在牵线,看来那边跟日本人的关系比我们想得更加密切,我们是不是得马上行动?”
“现在收,一大部分都是空壳。”谢悄搁下毛笔,淡淡道:“让她再动一动,把藏着掖着的都露出来。”
慕宇点了点头,又低声道:“王妈说,您的衣服送到了。”
“搁着。”谢悄随口应了一句,忽而一顿,“哪里的衣服?”
“徐记,冉小姐和戚小姐一块儿送来的,就在偏厅等着,要不先让她……”
慕宇的话还没有说完,方才那沉沉的威压瞬间散得一干二净,他惊愕地看着自家的主子瞬间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从桌上跃过,奔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