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枪支的“骗取”,张文峰交待说,他坐上车后,后面的两个人才开始穿衣服,这时候他才觉得身下有什么硌着自己,用手一摸,才发现是把枪。见枪被他握在手里,王某某惊慌失措,连忙开口质问,他说很少见到七七式,自己只不过是想看看,王某某将信将疑,但因忙着穿衣服,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至于枪支的遗弃,张文峰说,当时他心慌意乱,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把那把枪带到了车上,快开回队里时他才发现。当时没什么好地方可以选择,匆忙中,他就把枪扔到垃圾桶里了。
行凶的过程是杨毅最为看重的。张文峰说,上车前,他只是想和那两个人谈谈——在被抓到现行的情况下谈谈,所以上车后他才让两人穿衣服,自己坐在前排鼓捣枪。王某某本来不敢吭声,但穿完衣服后,好像又满血复活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他瞬间就被激怒了,当时枪正好上了膛,他抬手就打了一枪。
至于那个女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她,女人听到枪响,先是傻了一样,然后就大喊大叫,张文峰当时的心理状态就是本能地担心惊动别人,连忙让女人住口,可女人失了心疯,控制不住自己,压根儿停不下来,他想到女人的所作所为,惊恐又厌恶,随手又给了女人一枪。
这或多或少可以向激情杀人靠靠,杨毅想。
顾不得仔细斟酌,杨毅又翻到了那两份证明。一份证明是死者王某某的单位出具的,证明那把手枪是配发给王某某使用的。
另一份证明是张文峰的警队出具的,证明张文峰在案发前的10月和11月曾两次参加过单位组织的实弹射击,证明上不仅有警队的公章,还有包含老詹、丁祥在内的四名警察的签名。
看到这份证明,杨毅的心里涌出一丝暖意,他能想象得到,警队出具这份证明,警队会承担多大的压力。这份证明直接让那份射击残留物鉴定书失去了作用,或许这是警队能提供给张文峰的仅有的帮助吧。杨毅多少有些不明白,控方为何会将这份证明入卷,莫非他们试图证明自己并未隐匿对被告人有力的证据,但那岂不是欲盖弥彰?
魔鬼隐藏在细节中,杨毅清楚,对于任何一宗案件来说,那些技术性鉴定文件枯燥又不起眼,但往往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然而正是因为它们枯燥,专业性又强,每每看到那些文件,杨毅就头大。
本来有展鹏在,他可以放心地把这一部分交给展鹏,展鹏做了十几年刑警,经验丰富,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到了他眼里,便变得轻而易举,更难能可贵的是,展鹏不时地会提出一些入木三分的独到见解,让杨毅茅塞顿开。
但现在,展鹏已经拂袖而去了,杨毅促狭地咧了咧嘴,继而心里空落落的。一直到那时,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无非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张文峰本来就令人生疑,尤其是让这两个为他奔波的人生疑,他们心照不宣,但都希望通过不断地怀疑、否定进而彻底排除张文峰的嫌疑。
这才是对朋友的应有之义。
为了你的搭档,我都把自己和王可搭进去了,捎带上你,你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呢?之所以用这几个人举例,不正是因为两边面临着相同或相近的境地吗?杨毅的眼前闪现出展鹏那张痞痞的笑脸,心生怨念之余,他又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