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那亚的夜晚

灰色地带2024 ALB管 2255 字 2个月前

大海有一种魅力,治愈着我们,除了她。

凌晨四点的阿那亚海滩,透过民宿酒店的落地窗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阿那亚礼堂的轮廓。这一整片大玻璃的背景是玫红色的,上半部分是火焰,下半部分是海水。大多数人看到如此的美景,都会推门走向海滩,或扬起嘴角,或随风起舞,或撒欢狂奔,而楚楚只是坐在床边呆望着这一切,点燃了一根烟,她竟然开始怀念起阿那亚的夜晚。因为夜晚才有属于她的舞台,每当面光开启,一团强光刺入人眼,那光芒仿佛比太阳明亮数倍,楚楚会顿时感到被美丽和温暖同时拥抱着。也只有在这时,她才能得到安慰。

时间是一种单位吗?还是只是一种带方向的刻度?人的一生只能向前,只能失去,失去是所有人永恒的宿命,就像昨天的那个夜晚,灯光起,灯光熄,演出,谢幕。不同的是昨晚楚楚在剧场度过了自己的30岁生日,剧组的人在谢幕的时候送上来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了个牌子写着:你是我宇宙限量版的快乐!恍然间楚楚想起了自己的20岁,经常因为用力过猛而把自己逼到绝境,面红耳赤。25岁的自己因为经常熬夜排练,被猪队友们拉去吃夜宵,最终把自己吃得越发圆润,不得不走上健身之路。在参加马拉松跑团的时候认识了陆平,也是藤蔓剧团的投资人,她的生活才开始变得稳定并且上升。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业,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30岁的楚楚给自己立下了新的人生原则:有勇气改变能改变的,有力量去接受不能改变的,有智慧去分辨前面两种现实。20岁的楚楚曾经无所畏惧,但是30岁的楚楚会害怕,也会低头。成长是一件让人变寡淡的事,也会让人变得越来越透明。

楚楚知道那个生日蛋糕其实是陆平送的,尽管他没出现在昨晚的剧场。舞台上片刻的闪耀,并不是一直持续的,而正因为它美好而短暂,才让人着迷。

南京南到北京南的高铁1个小时一班,1000公里只需要3小时22分,要不是珍妮一个劲儿地催,方昊其实懒得动身去北京,尽管现在到达的北京方式已经如此便捷。虽然旅程的时间被大大缩短,但是两地的距离并没有被拉近,只是位移的速度变快了而已。方昊第一次坐火车去北京是大学报到,硬卧坐了整整一夜。但他和珍妮认识却是在大学毕业后,尽管他们是校友,但是在学校的时候并不曾谋面,中间差着整十年。要不是学校话剧社组织成立20周年纪念活动,两个人也许不会认识。那年是2008年,大街上到处都有带着红胳膊箍的志愿者青年和大妈,街头巷尾播放着:我家家门常打开…珍妮是当年学校剧社20周年纪念活动的组织者,现在是藤蔓剧团的演出策划人和演员经纪人。

方昊的家在南京颐和路一带,离紫峰大厦很近,紫峰大厦在中山路,楼下的洲际酒店正对面有个麦当劳,方昊每次早起从家出门的话,就会溜达到这家麦当劳吃早餐,这次也不例外。南京南到北京南的高铁都是偶数,G2,G4,G6这样,方昊在麦当劳点了一个吉士蛋堡+冰美式后,开始在手机上订火车票。6月底南方已经入梅,即便不下雨的时候也是一片雾蒙蒙的,此刻紫峰大厦的顶端正被云雾包围着。吃过早餐订好了火车票,方昊慢慢悠悠地坐上地铁1号线前往南京南站,这是南京的第一条地铁线路,竣工那年方昊刚刚大学毕业。接下来就是平淡无奇的3小时22分钟旅程,复兴号列车以350公里/小时的速度在京沪客运专线上飞驰,晌午的时候方昊就到了北京。

珍妮给方昊打电话约他晚上吃饭,方昊说不用,直接把珍妮约到了颐和园路北大西门附近的一个星巴克咖啡。珍妮在电话那头直骂人,因为珍妮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在三里屯,那里聚集着北京大量的文化传媒公司。方昊没管那个,因为他在北京上学那会儿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颐和园,所以他想到了北京之后先去颐和园转转,顺便等珍妮下班。

6月底北京的热法和南京的热法完全不同,南京好似把你当武昌鱼清蒸,北京就是把你当乳猪炙烤了。又是一顿地铁操作,方昊来到了西苑颐和园东宫门。同样是是皇家园林,昆明湖与玄武湖的风格完全不同,反倒是北京的颐和园更有江南风韵,当然这种风韵是伪造的。老佛爷当年是很会享受的,当然光绪皇帝确实也是个大孝子,为了哄妈妈开心,天南海北的宝物都给运来了,还造了戏台子,佛香阁,苏州街和西堤。走在几百年前皇家御用的长廊,吹着昆明湖上吹来的风,遥望远处的十七孔桥,虽然造作,但也有几分惬意。方昊沿着这条线路走了一圈,从北宫门出来,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悠哉悠哉地骑向北大西门。路过北大西门的时候,有很多应届毕业生在那里穿着学士服拍毕业照。方昊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拍毕业照那日前夜,全班同学一起吃散伙饭,他喝多了,结果错过了第二天的毕业照,他望过去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羡慕。等他骑到星巴克咖啡的时候,珍妮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先到。”方昊嘟囔着嘴说到。“你们公司不是在三里屯么?坐地铁到万泉河桥,至少得40分钟吧?这才下午5点半,不合理,不合理……”方昊说着,摇了摇手。

“出事儿了,叔儿,江湖救急!”珍妮虽然只比方昊小10岁,但由于方昊是当年学校剧社的前辈,为了表示尊敬,珍妮一直开玩笑地管方昊叫叔儿。

“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不了,还得把我亲自从南京请到北京才能说?方昊一脸疑惑。

“主要是,电话里说没用,这事儿得劳您大驾亲自出场!”看珍妮那股着急的劲儿,不像是在故弄玄虚,但话里话外真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别卖关子了,说吧!我人都来了!”方昊说白了,还挺好奇到底珍妮找他有什么事儿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折腾到北京来。

“明晚7点,阿那亚蜂巢剧场,我们公司的戏,有个演员被南方的暴雨困住了,飞机火车都赶不过来,叫您过来救个场。”珍妮也不兜圈子了。